上次看得慌乱，不曾看清，但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印记分明是刻在心脏！
似是察觉到了药尘目光，妘姽身后的黑色火轮印记幽幽地闪烁了一下，宛如深渊中的凶兽缓慢地睁开双目，朝他看了一眼。
这种感觉让人太过惊悸，但消失地也太快，快得来不及捕捉。
药尘暗自缓下想要询问封印的心思，不解决问题，问得再多也是根本治标不治本。
“发生了什么？”他再次重复了一句之前的话语，看她不愿多言，但能引起她这样剧烈反应的事情……
他说道：“你已经被影响到了自己的心境，如果再这样下去，你的修为将从此止步。”
“知道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药尘猛然被她的语气激怒。想起当年的那个孩子也是这样，被挑起仇恨，被强大的实力遮盖住双眼，最后走上歧路。
他怒道：“你如果知道就应该明白！你现在在燃烧自己的潜力！你在葬送自己的未来！你的眼睛被蒙蔽了！就为了那小小的一个仇恨！”
之前在那间屋子里看见她时，他就敏锐地察觉出了她与之前的不同。
那种感觉就像是地下波涛汹涌的暗流，却还是强撑着表面平静脆弱的冰层，但此时此刻正在以一种十分极端的趋势在不断徘徊，只要轻轻的一下，便会彻底滑向破败。
“那不是小小的。”妘姽努力平静地用陈述的语气说道，好像这样她就能将自己刚刚泄愤似的模样揭过一样，她不断地调整自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试图将自己的几近临界点的情绪压下。
“那就是。”
“不是。”
“那就是。”
“我说那不是！”妘姽终于在这几次看似简单的对话里，彻底暴怒了起来，“他要了我的命！他现在还想要我的命！不止是他想要我的命！”
“你凭什么这么轻描淡写，你又不是我！”她语气冷漠，高声讥讽似的说道：“您是谁啊！谁不知道您药尊者名震整个斗气大陆！”
“可是，哪怕是您，都耿耿于怀，甚至…是憎恨！”她剧烈地喘息了一下道：“凭什么我不可以？凭什么谁都能往我身上踩上几脚，向我唾几口唾沫？凭什么我什么都不该计较？”
“凭什么呢？”她眼眶血红，是怒是恨是不甘是怨怼，她字字如刀，反问，“凭什么我要被这么对待？”
“凭什么我连活着都是一种算计？”
一声声质问如同蕴含着千钧之势，砸在药尘的心头，砸得他目眩神晕，砸得他耳畔嗡鸣，砸得他魂魄颤动，心中控制不住地钝痛起来。
这感觉来得凶猛至极，让他的身形都差点没能站稳。
药尘恍然惊觉，尽管他们经历过几乎相同的背叛，尽管她的经历感觉要比他轻上许多，但相比起他而言，她依旧多了几分偏激和极端。
因为她没有他的百年阅历做开解，没有那些至交好友，她在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年纪遭受重创，她的亲人没有在那时如同萧战对萧炎般、他的父母对他般，给予她半分的温情，她的所看所闻所感全都是冷冰冰的。
她被人高高举起，又被人重重摔落。
那个当初天真烂漫的稚子，满心如明镜一般捧之与人，本该被人珍之重之，可却是弃之如履。
她不甘心，她要证明自己。
于是，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她逼迫自己不竭余力地快速成长起来。
她杀死自己的善念、温吞、优柔寡断，这些随时会要了她的命，她变得铁血、冷静、杀伐决断。
她做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可即便是认可了她的天赋，也没人去关心她今日波澜不惊的面容下，到底扛了多少辛酸苦楚，又付出了多少代价，他们只是不停地在衡量她能带来的利益，没有人去在意她的想法。
如今又得知当初的事情，不止是一个人的手笔，甚至听上去另外的人跟她的关系也十分亲近。
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她如何甘心？如何不怨？
以至，她开始质疑所有的一切，质疑别人，也质疑自己。
药尘张开双臂，主动将妘姽抱入怀中，手掌亲拍脊梁，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轻柔安抚，像是要帮她卸下那几乎快要将其压倒的重量，像是无言地抚慰她满身的尖刺与伤痕，像是迟来了十几年的怀抱在跨越了千山万水后终于抵达。
妘姽有些怔忡，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有很多杂乱无比的声音在她心中倏忽响起，让她觉得烦躁，可更多的，是因为这个突然的怀抱而感到无助，同时又觉得有些酸涩的软弱泛上心头，她竟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妘姽死死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都展露无疑，整个人喉间发出一种悲凉的呜咽，像是野兽舔舐伤口时的悲鸣。
“抱歉。”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低哑着声音说道，“我不该这样。”
“不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