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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婵又岂能不懂?
她听在耳里,心中不由道:一个书童,又要会读书认字,又要会骑马拉弓,将庙里的文曲星、武曲星一并搬来给你成不成?
这个戚颖,还真会刁难人。
甭管心头思绪饶了几圈儿,元婵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不显分毫。
她一口应下,“弟妹放心,此乃我分内之事,自当尽心而为。”
将戚颖这尊菩萨请走,饶是元婵,也犯起了难。
“嬷嬷,挑几个理学堂里的学童,将其身世、年龄一并列个册子给我。”
理学堂是冉遗老名下最大的学堂,这两年出了不少童生。
嬷嬷点头记下,又见元婵神色凝重,想了一会儿,为她出谋划策道:“夫人若拿不了主意,不如找来奚娘子一同商议。”
元婵锤了锤肩膀,面露迟疑,“静观是个秀中慧外的,只是……”
嬷嬷看出她心中顾虑,劝导道:“夫人怕什么?这燕府,早晚要归她来管不是?”
元婵细细思索须臾,点头依了她的话。
“也罢。你遣人到兰芳榭里请静观来罢。”
嬷嬷要走,她又将人喊了回来,再三嘱托:“若是遇着了唐儿,先随便寻个由头,切莫将此事透露出去。”
嬷嬷连连点头,才迈出房门一步,外头守着筐儿剥莲子的小童子就道:
“嬷嬷,奚娘子如今不在兰芳榭,我方才与端午一齐到莲湖采莲,见奚娘子先去了荷风小榭,又到松意堂去了。”
嬷嬷脚下一顿,元婵在屋内听罢,冷冷哼了一声,意味不明道:
“看来老太君是当真喜欢她。”
嬷嬷只笑,“毕竟连那白玉葫芦都给送出去了不是?”
晚霞绛皓驳色,铺了满天,圆溜溜的红日,也滚下了山头。
喜官在前挑着灯笼,奚静观由福官搀着,三人回兰芳榭的途中,俱是一脸的心事重重。
无巧不成书,燕唐手里挑着个小布袋迎面走过来。
一见奚静观,他加快了脚步跟上去,道:“你不是去了松意堂?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奚静观的脸色有些发白:“与祖母小姑说了会儿话,被母亲寻去了。”
燕唐锁了眉头,“日后她有事找你,你就推脱说我禁了你的足,罚你面壁思过,不要再往连蘅苑去了。”
“禁足?”奚静观呛他,“你真当自己是万岁爷?”
她被燕唐一气,气色倒给气得红润起来。
二人入了房门,喜官与元宵去后厨招呼饭菜,福官跑去为奚静观煎药,屋里又空了起来。
燕唐将手里的布袋向桌上随意一丢,在袖中掏出来长长一条红珠。
“这是什么?”
这两日的燕唐都不大对劲,神神秘秘不知在暗育什么鬼胎。
他总是有些常人难以想到的奇思,奚静观不知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顿觉旧愁上更添新愁。
门外有童儿端着饭菜进来,闻言也张眼去望,可惜离得远,只能看见燕唐手里红艳艳的一串。
燕唐将红线末端捻起,熟练地打了个结。
“为你赢来的小宝贝。”
他走过来,在奚静观手腕上比划了一下,说:“做个手串戴着罢。”
奚静观拿过来一看,竟是一串红豆磨作的珠儿。
小小的红豆上头,还刻了不同形状的花。
虽不至于繁琐难为,可这豆子个个小巧玲珑,真要刻起花来,不知要多熬人的眼珠子。
奚静观抬眼,正好撞上了燕唐飘忽不定的眼神。
“你明明是与一众好友在荷风小榭相会,这珠子又是打哪儿赢来的?”
“讹来的。”
燕唐转过身,猛灌了一口茶水,趾高气扬道。
“讹的谁?”
奚静观勾起唇角,盯着他的背影不放。
“柳仕新。”
燕唐顺了顺胸|前点|珠的发带,垂眼扣着那颗明珠玩儿。
奚静观看了眼红豆串上的绳结,“可我今日见他,并未见他身上戴有红豆。还有,你打个姻缘结做什么?”
燕唐略过奚静观后头那句,径自道:“柳仕新在衣裳里头藏着,你自然看不到。”
“是吗?”
燕唐漫红了耳尖,“我说是赢来的就是赢来的,诓你做什么?”
奚静观还未说他什么,燕唐就将自己说得恼羞成怒。
他用脚勾来一张春凳,挨着桌边坐了,低头扒着饭菜,含糊不清道:
“反正不值几个钱,你若要,就留着,不要就还回来,我丢到惊风楼里喂鸟去。”
奚静观将红豆串在手腕上缠了几圈儿,用小指弹了弹末端的姻缘结,道:
“给你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