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做了半年熟悉的陌生人,戴君安对易执有种莫名熟悉感,说话不太客气。她想是有两点原因:一是因为这几年让她变成了浑身是刺的人,像方聿唯和汤敏,每次与他们的交流都针锋相对,牙齿都利了不少。二是易执性格大大咧咧的,也总会跟她开玩笑,她是个骨子里有点脾气的人,肯定不会受这个气。她和易执虽然这样拌嘴,但不会给她带来疲惫感,就像两个小孩子非得在一件很小的事情要争个输赢,其实什么意义都没有,但乐此不疲。好玩,也是舒服的。
易执偏得证明他的技术,一直对着戴君安拍拍拍。刚开始是用了开美颜的相机,但越看越奇怪,又换成了原相机。还是原相机下的她,好看些。她属于随便怎么拍都很好看的人,小巧精致的五官被雕刻地恰到好处。脸上的妆虽然很淡,却将原本的容貌完美展现出来。
戴君安也乐得陪他玩,或许如若她再心思单纯些,这般景象倒确实是美好的。方聿唯就从来不会陪她做这些事,他喜欢高档的娱乐方式,不喜欢烟火气的人群。
她挺喜欢跟易执聊天的,因为他是个有烟火气的人,就像他刚才的那翻言论:别人都认为上海一定是繁华的,这种繁华应该渗透到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只因这城市名单单听起来就充满了高大上,其实不是。人们最多的出行方式是自行车和电动车,在拥挤的高峰期这种出行方式更为顺畅,所以我上班都会选择坐地铁。挤了挤了些,但最起码不会迟到啊。而且等红绿灯的时候真是够烦躁的,我可能有点路怒症,特别是遇到哪些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当初为了治这个病,强迫自己当了一段时间的网约车司机。但没想到,病没治好,却越来越暴躁,还能跟人在马路上对线半个小时。好歹也是个受过教育的人,果然学历跟人品是没什么关系的,当然,我也不是说我人品不好,压力大嘛,经常加班,是个人都要精神失常。我去那个图书馆可不是像你一样看什么书或者发呆的,键盘都要被我敲出火星子了。你可能没发现,我旁边是不是固定坐着一个女生,她经常朝我翻白眼,估计就是嫌我敲得烦,可她就是不走,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说完,他还真的似不理解状摇了摇头。
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那股骄傲劲了,戴君安被他说得连连发笑,很是新鲜。
他的话还挺多的,许是家庭氛围缘故,或者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很健谈,也非常会找话题,诙谐幽默的语言,以及说话时会带上些肢体动作,却不显夸张和油腻,有种青春少年气的自由不羁。他的外表与实际内里有些反差,就像她买化妆品时,一瓶粉底液,外面的瓶子很大,壳子有着厚厚的一层内壁。但他不一样,戴君安觉得易执也是那一大瓶的粉底液,但瓶子却是薄薄的一层,满满的粉底液。她化妆时,粉底液用得多,喜欢上三层,这大瓶的会让她觉得很实用。买西瓜,也是同理吧,她喜欢买皮薄肉多的。
这一天,戴君安觉得过得非常快,所以在易执说要给她打车回家的时候,她反倒想坐地铁。这种怪异的心理很没来由,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或许是想让时间流逝地慢一点,也或许是想快乐陪她久一点。
易执说:“看来我还是得开车,不然跟女孩出来都不太方便,有点寒酸,哪有坐地铁送女孩回家的。”
戴君安不以为然,“下次请我吃饭的时候,陪我骑单车。”
“其实我还有另一项技能。”
“什么?”
“骑机车。”
“哦。”
“反应这么平淡?不觉得会骑机车的男孩很帅吗?”
“嗯......一般吧,无感。”
“没眼光,但我还是愿意载你。”
“不稀罕。”
“求你稀罕一下,我想有个耍帅的机会。”
“不诚恳。”
“怎么才算诚恳?”
“把你欠我的钱现在折现给我。”
“那算了,就此分别吧。”
戴君安的公寓离地铁口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到门口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
易执朝她伸出手,“分我一些玩偶。”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戴君安很是不爽,她先是拉开包链,趁易执低头看的时候,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心,拔腿就跑。
“再见!”
易执没有追上去,掌心红了一片,疼痛感侵袭而来,有点火辣辣的感觉,她可真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对方离去的背影带了点调皮,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狐狸。被打的那只手被握紧成拳,又松开。这样来回几次,他笑起来,果然如她所言,有点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