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打从去了北京,又因为叶怀山病情恶化,陪叶怀山迁去德国治疗后,沈父沈母的生活重心便从围着他转、变成了围着叶然转。
从沈母的消息中,沈时已经了解到这位叶然弟弟,是个温和、懂事、听话、乖巧、会做饭、会做家务、学绘画、才艺多多的好孩子。
沈母一旦真心喜爱一个人,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朋友圈也从自拍、珠宝、宝石,变成了一碗粥、一株花草、一件手织的围巾、一副素描画等。
好在沈母虽然疼爱叶然,但心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呢?
-我听老李说你又喝酒了?
沈时阖着眸,眼神有些醉后的淡漠:[喝了。]
-没喝醉吧?今晚别回你那破房子了,我跟陈妈说了,让她给你煮醒酒汤。
沈时:[嗯。]
对话似乎到此结束。
寂静狭窄的车厢内,沈时扯松领口,车外的霓虹灯飞快掠过他的脸庞,却照不透男人漆黑、深邃的黑眸。
喝完酒后的身体有些燥,沈时半阖着眸,长腿慵懒的交叠,思绪陷入黑沉的境地,十分钟后,他再次听到短信发来的提示音。
“嗡嗡”一声响。
他掀起眼皮,拿过手机。
依旧是沈母的消息,这次,女人的语气轻快了许多。
-刚才医生来通知,你叶叔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可以回国慢慢调养
-三天后我们回国,这次说什么你都得来北京,这么大年纪了,一点事都不懂
-然然这孩子是好孩子,这一个月见天的北京德国来回跑,你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别让他一个人这么累
-听见没?
看见沈母最后一条消息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添了上去。
沈时才回道:[知道了。]
放下手机,他指尖敲了敲腿面,漫不经心的想。
……这个叶然倒是挺有手段。
能将沈父沈母都哄得这么开心,现在就连叶家的公司都想帮一把。
在商场沉浮已久,沈时通过特助搜集的资料,已经看出叶家是强弩之末,如今除非大量资金注入,盘活叶氏,否则等待叶家的只会是破产拍卖。
沈母不可能看不出来,即使看出来了,还是给他下了这个命令。
他感到无趣,一个月来叶然的所作所为,如今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讨好’的外衣。
随手丢开手机,他忍受着胃里的翻腾,平静道:“让许文整合叶氏的资料,明早交给我。”
车子拐过岔路口。
老李:“是。”
三天后。
从德国柏林飞往北京的飞机落地。
将近九个小时的飞行,中途还有转机捣班,叶然虽不晕机,也还是难受的白了脸。
隔壁座位上,沈母担心的看过来:“然然,没事吧?”
沈父也不看报纸了,让空姐接了杯热水过来。
叶然喝了口热水,脸色被蒸腾的水汽晕的微红。
空姐没离开位置,目光忍不住落在他面上多看了一会儿,柔声问:“先生,需要晕机药吗?”
“谢谢,不用了。”叶然摇头。
他恹恹的垂着眸,面色苍白,眉、眼、发色却是鸦羽般的乌黑,丹凤眼薄而内敛,洇着浅淡的红,说话的语气却很温和,抬眼看向空姐时,还弯唇笑了下。
空姐心跳的扑通扑通,压抑着激动离开。
她走后,沈父沈母才笑着对视一眼。
一个月的相处,真心换得真心,他们当真把叶然当作自己的亲儿子看待,沈母心里甚至琢磨着认干儿子的事,只是叶怀山还未醒来,只能暂时作罢。
想到一会儿就要下飞机,去见沈时那张寡人脸。
沈母稍稍敛了笑,柔声对叶然说:“然然,一会儿你沈时哥哥就来接咱们了,他比你大五岁,今天主要是让你们见见面,你别怕他。”
叶然一愣,笑了:“我知道的。”
沈母旁敲侧击:“你和他聊过天吗?”
叶然顿了顿,一个月前他就和沈时加上了微信,至今两人的聊天画面还停留在沈父沈母下飞机后,沈时发来的一句‘麻烦你照顾他们了’。
他对旁人的情绪很敏感。
短短几个字眼,便能察觉到这位沈时哥哥,对他似乎算不上多么友好。
其实也能理解,在沈时眼里,自己应该算仗着旧交情、讨好沈父沈母以求保全公司的心机形象。
他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安静的保持沉默,尽量在沈时的微信里做一个透明人。
他没说话,沈母便明白了。
想到沈时的性格,沈母无声叹气,安抚的拍了拍叶然的手背。
接下来的行程里,叶然为了防止难受,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飞机落地后,他被沈母叫醒,眼尾还洇着些未消散的潮红水汽。
出了接机口,叶然走在沈父沈母身后,沈母的行李有专人配送,都是她在德国奢侈品专柜买的东西。
有给沈时的、也有给小姐妹和亲戚朋友的。
机场大厅人声嘈杂,各色面孔行色匆匆。
叶然跟在沈母身后,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
那视线淡淡落在他身上,有些漫不经心的,将他打量了一圈。
眼神里意味不明,黑沉沉的,却让叶然莫名感到心慌意乱,好像整个人都被某种危险的大型食肉动物盯上。
他一愣,下意识抬头。
远远的,看见了前面几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穿着衬衫马甲,身形挺拔而优越,他手肘里搭着西装外套,像是刚从名利场离开,额前的碎发尽数捋至脑后,露出一张棱角分明、英俊而深邃的脸。
叶然对上了男人看来的眼睛。
漆黑、幽邃,像化开的浓墨,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又是那股让他不安的心慌感。
他有些犹豫的慢下脚步,看着男人不紧不慢的走上前,目光低垂,唤道:“爸,妈。”
叶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