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9章
秦谦虽诧异,仍快速作答道:“景明十四年。”而洛嫣“死"时乃是景明十二年冬,她双耳顿时嗡鸣不止,帷幔遮掩下的面庞也失去血色。
“罗姑娘?”
她强撑着精神摆摆手,绕去半人宽的树后,步子虚浮,丝毫不见来时的稳健。一片死寂中,雪宝察觉自己颈部毛发变得湿润,它疑惑仰头,看洛嫣紧紧咬住下唇,正无声哭泣。
豆大泪珠像是初见那日的暴雨,又多又急。雪宝有心安慰,但人类情感远超出它所能理解的范畴,只好用脑袋蹭蹭她的手,发出可怜的“嗷呜"声。
洛嫣却似抓住了救命稻草,顾不得几步外的秦家兄妹,将雪宝放于地面,急躁地问:“怎么会一下就过去了两年?你不能附身在镜子里,让我看看祖母看看阿昀吗?”
“宿.……”
呈实体状态时,雪宝无法通过意念与她交流,口吐人言又未免惊悚,迎着通红的杏眼摇了摇头。
秦谦与秦愿身为习武之人,虽更擅长用毒,但罗姑娘的异样藏也藏不住。兄妹俩交换过眼神,默契走远。
雪宝当即松一口气,快速道:"时间出了差错,但宿主的任务奖励成功结算了,为什么伤心呢?”
洛嫣睫毛颤了颤:“我害怕。”
两年,近乎七百个日夜,她的死讯必然人尽皆知。失约事小,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让祝.….
她甚至不敢深想。
少女语中透着浓重的迷茫:“阿昀肯定知道我因何而死,也肯定误以为我移情崔表兄。”
“我害怕。”
“怕他恨我,更怕他忘了我。”
相识三年,分离两年,她很难笃定天平会偏向哪一端。更何况,彼此的感情将将萌芽,算不得深厚,经怨恨搅和后能剩下几分?洛嫣抹了抹泪:“这就是戏文里说的造化弄人吧。”“可小反派在原书中没有感情线。“雪宝急得团团转,“宿主不用担心他喜欢上别的女子。”
“真的吗?"她失焦的瞳孔重新燃起希望,但转瞬即逝,化为绵密心疼,“假如阿昀依旧念着我,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在京中的一个月,白日思念,夜里思念,行也思念,卧也思念。但洛嫣知道会有尽头,便生生地熬,生生地等。
祝昀呢?
于世人而言死亡即是尽头,面对这种局面,他要如何熬又如何等。一时,洛嫣竞不知道该盼他忘了自己,还是盼他记着自己。雪宝觑向健壮的马腿:“你不眠不休地赶路不就是为了找他?等见了面再直接问嘛,就像宿主和我,当面说通,现在顺顺利利完成了任务。”“你说得对。"她似是重又恢复力气,朝岸边等待的秦家兄妹走去,“两位,我打算即刻启程。”
秦愿从她紧绷的声线中听出丝丝缕缕愁闷,若换往常便直接问了,但方才兄长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冒失打探。
“罗姑娘,还请在此稍等片刻。”
秦家养出来的马匹似通人性,嗅了嗅洛嫣及她怀中的白犬,放下戒备,听公子叮嘱道,“以后罗姑娘才是你的主人,要记住她的味道,懂了吗?”马儿“哼哧”一声,算作回应。
秦谦状似不经意道,“我与舍妹正要去桑临找叶公子,若是同路,不如结伴而行?”
祝昀在桑临,崔无恙竞也在桑临,是巧合么。洛嫣迟疑:“并非信不过二位,只我实在着急,半途不想歇息。”“走吧走吧。”秦愿面上的焦急之色不比她少,“再去晚些,姓冷的指不定要如何勾引叶哥哥。而且樊城的客栈令我生厌,等到了下一座城镇我们再分开。”于洛嫣而言,秦家兄妹有能耐驱赶山间野兽,自然是极大的助益,便不再推脱,翻身上马。
秦愿在前头带路,秦谦骑着小马驹,短时间内追赶不上。没有兄长训话,她心思活络起来,打听道:“罗姑娘,方才为何要哭,可是你夫君出了什么事?”秋风将轻纱吹至两侧,露出少女凄美脆弱的神情。洛嫣沮丧地开口:“其实我和他尚未完婚,定亲以前家中出了变故,已经两年未见。”
“所以呢?“秦愿先是困惑,仿佛听了段废话,后理所当然道,“两年就两年,你生得这般貌美,我若是男子,五年十年也能等。”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可转念一想,自己与祝昀既是日久生情,亦有着对彼此的天然吸引。倘若祝昀出了什么事,她也无心和旁人纠缠。
至于怨恨,在失而复得面前皆能消解一一
吧?
见洛嫣眉目舒展,秦愿艳羡道:“你二人既到了定亲的地步,说明两情相悦,我与叶哥哥却是……不提也罢。”
各怀心事,接下来埋头赶路,直至天色透出青亮。洛嫣以为到了破晓时分,却被落后一截的秦愿叫住:“罗姑娘,要下雨了。”
话落,闪电划破夜空。
如今体质有所提升,但肉体凡胎,没道理能经住狂风骤雨。秦愿领着她改道,去往就近的破庙,上回捡的柴火还放在原处。秦愿扬了把驱虫粉末,边解释:“我去樊城时曾经过此地。”洛嫣已经有两夜不曾阖眼,依旧毫无睡意,主动揽了守夜的活,抱膝盯着火苗出神。
待身侧传来平稳呼吸,雪宝变回虚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