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8章
傍晚时分，一行人抵达新的城镇。
因与云西州接壤，官道上车马明显增多，高墙内有楼阁拔地而起，大路两旁更是挤满了吵吵嚷嚷比武的江湖人。
洛嫣见前方纹丝不动，怕要等好几刻钟才能进城,进去了也不便驱车，商量道：“接下来还是用走的吧。”
若是富贵人家，出门必然带足了仆从，自有专人照料车马。至于游侠，要么沿途结交好友搭一程便车，要么单枪匹马。像他二人的搭配着实罕见。
她打算弃了马车，拔高声量道：“这马车送您了，趁天色没有黑透，现在返程吧。”
车夫因耳背比她声量更高：“啊？要吃黑豆？”洛嫣窘了窘，实在不好意思扯着嗓子说话，朝抱臂看戏的祝昀招手：“你上。”
祝昀笑笑，从袖中取出小哨吹响，始终跟随在后的苏苏及云片糕歇了打闹，迈着步子欢快奔来。
他躬身入舆内拎了两个包袱，示意洛嫣付账，一边牵驭马掉头，冲车夫比了驱赶的手势。
车夫当即会意，笑眯眯接下银子，贺喜道：“谢过官人、娘子，祝二位百年同心，早生贵子。”
道路两旁静了一静，渐渐投来打量目光，而洛嫣听完“早生贵子"四字，风中凌乱。
祝昀轻触她泛红的耳廓，温声问：“用不用上马歇着？”“不用。“洛嫣往他身后躲了躲，有些无措地观察四周，“好多人在看我们。他懊恼地"呀"了声：“你生得这般惹眼，我竟忘记买个帷帽。”骤然听人直白地夸赞容貌，且还是心上人，她感到无比羞涩。无奈前后左右皆是吃瓜群众，方才未转过身来的，此刻纷纷行动，洛嫣招架不住。
“小点声。”
祝昀宠溺地将她往怀中带：“怕什么。”
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抛扔起匕首，眼含轻慢，朝探头探脑的行人以口型道：滚。
江湖规矩，
英雄莫问出处，高手不论岁数。
少年身着锦衣，佩剑寂寂无名却瞧得出价值不菲，还搂了位娇俏的小娘子。行事如此张狂，要么武功深不可测，要么背靠大树，两者皆不好惹。众人窃窃私语，不待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二人已经走远。城内。
祝昀领着她去了间临江客栈，位置略偏僻，胜在足够清净，装潢与先前的相比更有云泥之别。
她扯扯祝昀的衣袖，抢话道：“一间上房。”“嫣嫣，你我不必这般节省。”
洛嫣接过轻些的包袱，配合着展开，语带惆怅：“今日见老人家大冷天里累出了热汗，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无业游民，咱们要再大手大脚花钱，该坐吃山空了。”
他熟练地铺好床，顺手替她拆了发饰，随意地说：“赶明儿去钱庄给你立折子，把我这几年攒的都送你。”
话至此处，她问：“你哪来儿那么多银钱？”祝昀停顿一瞬，如常道：“挣的。”
洛嫣其实疑心钱财源于那位“母亲”，想借机劝说他斩断联系，毕竞，免费的反而代价高昂。
正斟酌措辞，祝昀面色冷下，漆黑眼瞳里浮现出戾气。她着实惊了一大跳，不自觉屏住呼吸，只觉得少年变得陌生，又或者说，变回了初相识的模样。
见洛嫣流露出惧意，他收敛神情，平和道：“先吃点东西，等歇够了带你去东市转转。”
洛嫣心有余悸，僵硬地点点头。
“嫣嫣。“祝昀托起她的脸，近乎虔诚地吻了吻，“别讨厌我，也别怕我。”他绝口不提旧事，亦回避谈及揽月楼，便是担忧洛嫣会厌弃自己。她的眸光如此明亮，似寒星碎芒，倘若掺杂了恐惧或是嫌恶…“嫣嫣，嫣嫣，嫣嫣。”
祝昀故技重施，低沉着嗓音时轻时重地唤，薄唇也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耳珠。
洛嫣半边身子都麻了，抬掌推开他的脸：“提热水来，我要净净汗。”虽说马车垫了蓬软皮褥，算不得颠簸，但在现代坐长途飞机或是高铁，依然会手脚酸软。她舒展过四肢，褪了外袍，学着祝昀吹熄了浴房烛火。他复杂地瞥去一眼，待水声响起，捞过匕首出了房门。天色已经暗下，客栈里住客不多，整条长廊仅有四间掌灯。他大致确认过方位，趁着夜色跃上屋顶，伸指撑开瓦片。刻意压低的话音清晰传来，一人性子急躁，说道：“贾姑从未提过，万一是绑匪？啧。”
另一人安抚：“小小姐与那少年像是熟识，等明日寻个时机亮明身份。”“我就说该找郎中或贾姑先问问。”
“对不住，对不住。”
而后是酒杯碰撞的脆亮声响。
祝昀扯了扯唇，捻颗石子“啪"地扔下去。趁二人慌张查看杯盏，他足尖轻点，改换身姿，倒悬着从轩窗闯入。强劲掌风顷息间吹灭了烛火，崔无恙的下属虽警觉，背靠着背做出防御姿态，但两眼墨黑，战力大打折扣。
他在二人惊恐之前抽刀，速战速决。再用薄毯随意卷了卷，抛进波光粼粼的江水中。
尸体如纸船无声无息地漂远。
祝昀蹲在岸边仔细清洗，直至手背搓出红痕，抬掌闻了闻，确认没留下血腥气，这才悠然起身。
正欲离开，余光见江面有一细长木盒。
他歪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