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怎么办,这件事本就是你做的不对,现下正是黄荆繁盛的季节,不若我让人到山上砍一把荆条,你背上荆条从赵府一直走到定国公府,向定国公夫人负荆请罪,看在你这样诚心的份上,定国公夫人定会原谅你。”“闭上你的嘴。“赵滢蕴小脸涨的通红,她直直盯着豫南王,恨不得在他脸上灼出两个圆洞。
她性子沉静,喜欢的也是陆长稽那般的岳峙渊淳之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豫南王这个碎嘴子。
豫南王嘴碎也就罢了,脸皮也厚如城墙。
赵滢蕴喜欢舞文弄墨,只要她出门购置文房四宝,定会和他偶遇,他就像苍蝇一样,只要看到她,就围着她"嗡嗡嗡"的转个不停。她嫌他烦,连书斋都不去了,只和小姐妹们往来,没想到他就是个狗皮膏药,不管她去谁家作乐,总能遇到他。无论她说什么,他总要插几句嘴,她恼的不能行,偏豫南王身份贵重,她只能把火气压下去。她甚至怀疑豫南王往赵府安排了内应,后来才知道,豫南王倒是没有往赵府安排内应,但赵府门口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小贩是他的贴身护卫,只要赵滢蕴出门,他必会打听到赵滢蕴的行踪。
赵滢蕴被他缠的不胜其烦,这样碎嘴的人,也不知道谁能受得了。为了躲避豫南王,她甚至连大门都不出了。小姐妹送来的请帖也一一拒绝。她躲了半个月的清净,不知道有多么畅快,那天早晨,她用完饭,到花厅给父亲请安,竞在花厅又看到了那张阴魂不散的脸。赵滢蕴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豫南王反应倒是快,他大步走到赵滢蕴身边,轻轻扶了她一下,让她免于摔倒。
接着她便听到了天底下最不要脸的话:“赵大人您瞧,果真姻缘天注定,三娘子一进门,我就来个英雄救美,我和三娘子若是成不了亲,便是月老都不答应。”
赵滢蕴的头更晕了。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现下没有外人,便是她逾越一些也无碍。赵滢蕴一把推开豫南王,冷声道:“王爷在胡说什么,我清清白白的,怎么就和您扯上了干系。”
“蕴儿闭嘴。“赵滢蕴端庄沉稳,是汴京有名的闺秀,平日里赵云是对这个女儿最是放心,没想到他的掌上明珠,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道:“王爷今日上门是向你提亲的,为父已经答应了。”赵滢蕴眼前又黑了,她双眼一闭,直接晕倒了。醒来的时候,母亲卢氏正坐在床边,赵滢蕴幽幽的睁开眼睛,问卢氏:“母亲,那个煞星呢,可走了?”
卢氏知道女儿口中的煞星就是赵滢蕴。
女儿总算醒了,卢氏长舒一口气,她正色道:“这豫南王无论身份还是德行,与你都是相配的,你怎么这样反感他,张口闭口煞星,可不是什么好说辞。豫南王是先帝嫡亲的兄弟,和先帝一母同胞,身份自是配得上赵滢蕴,可论起德行,他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德行?
赵滢蕴道:“母亲,您口口声声说豫南王德行高洁,请您告诉我,他有什么德行?”
卢氏对赵滢蕴道:“你是闺阁里的小娘子,有些事情不了解也情有可原。”“豫南王曾成过亲,对发妻十分的好,但凡王妃和太妃有姐龋,他总是站在王妃这边。”
“王妃病逝以后,他为王妃守了五年,连续弦都未娶,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也没妾室通房,单凭这份坚贞的意志,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看看身边人,便是你父亲这样高洁的品行,也是有通房在的。”照这样说,豫南王的人品倒是无可指摘,但赵滢蕴绝不要守着这样一个碎嘴子过活。
她道:“难道母亲不觉得豫南王太过于聒噪吗?”卢氏道:“你性子贞静,豫南王聒噪一些不是正好吗?你若找一个与你一样寡言的夫君,以后二人大眼瞪小眼难道就好看相?”赵滢蕴……
她急了:“母亲和父亲就认准了那豫南王了吗,汴京好郎子如过江之鲫,难道我就非他不能嫁吗?”
赵滢蕴刚清醒,卢氏唯恐她再气晕过去,温声安抚道:“你的亲事,当然得由你做主,咱们赵家又不是那起子卖女求荣的破落户。”“不过你终究还年轻,还是要听听母亲和父亲的建议,毕竟母亲和父亲是为着你好。”
“这样吧,以后豫南王若上门求见,你就和他说一会子话,若两个月以后,你还是不想嫁给他,这门亲事,我们就不结了。”赵家教养姑娘,一向是开明的。
再者,哪有人好意思天天上门做客,便是分了房的亲兄弟,也不会时时到隔房去。两月之内,豫南王上个五六次门也就顶了天了吧。事实证明赵滢蕴还是太天真了。
自她病愈以后,豫南王每天都上门,风雨无阻,一日也未耽搁过。他待她倒是真的上心,任她讥讽冷遇,只逗着她开心。但凡她多看什么东西一眼,第二日,他便会把那东西捧到她面前。两个月以后,她不让他进门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突然觉得赵府安静的可怕。
她竞喜欢上了那张聒噪的嘴,那个贱兮兮的人。六月初六,上上大吉,宜嫁娶。
赵滢蕴嫁进了豫南王府。
夜色深深,宾客渐序散去。
豫南王掀帘进入内寝,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衣裳也很清爽,闻不到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