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正在走廊的另一侧逗弄鹦鹉,她一向不喜欢陆长风,便是连话都不想和他多言,转身改道而行。
约莫行了十几步,陆长风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二嫂,留步!”姜姝转过身,警惕地盯着陆长风,陆长风挑眉笑了笑,大步跨到姜姝身边,几欲和姜姝贴到一起。
姜姝后退两步,拉开和陆长风的距离,抬眸扫过去,冷声道:“朗朗乾坤,三叔可要注意分寸。”
陆长风风流成性,却也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可姜姝明艳夺人,今日又饮了酒,眼波仿若会流转,一颦一笑全是风情,他心痒难耐,只想与之亲近回过头来细想更是有恃无恐,便是染指了姜姝又如何,陆长易是个短命鬼,这个家早晚是他陆长风的,陆长易的家业要落到他手中,妻子被他照单全收也不是没可能。
唯一的不便就是现下时机不对,侯府耳目众多,若真在院子里闹起来,他必然要被狠狠的责罚。
陆长风强压下心头的欲1火,压低声音对姜姝道:“路不好走,二嫂嫂可要小心一些,若是被绊倒了,我定会亲自把您扶起来。”这话便孟浪至极了,若是被人听见,恐怕也会连带着以为姜姝是个不知廉耻的轻浮之人。
姜姝拉下脸,直直盯着陆长风,不悦道:“我瞧着二叔是喝多了,尽说胡话,你还是快些回屋醒一醒酒罢!”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拉下脸也是美的,陆长风心里发酥,心情也十分的好,他嘿嘿一笑,收回手臂,对姜姝道:“二嫂请吧!”姜姝不再搭理他,大步向前行去。
凉亭内,陆长易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气得脸色发白,额角的青筋一厘一厘凸显出来,像是要爆裂一般。
他沉着脸看向张秋,轻声道:“陆长风是不是把我当成死人了,我好歹还吊着一口气!”
这话可没法子接,张秋战战兢兢跪到地上,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陆长易用力挑起他的下巴,左右裹了两个耳光,低声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让你早些下手、早些下手,你怎得半点手段都没有。”“我告诉你,哪怕用强,你也得让二奶奶怀上身孕,她若是无子,你也不用活了,我虽不中用,打杀一个奴才还是使得的。”寒意从脚底直升到天灵盖,张秋瑟缩一下,这才明白陆长易让他亲近姜姝的目的。
这便是公侯人家,兄弟阅墙、互相算计,为了家产不落入兄弟之手,竞连借1精生子的事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儿张秋愈发恐惧,他颤着声应了一声是,惴惴地退了下去。陆长易也不是没想过让姜姝找陆长稽借1种,可陆长稽现下已二十又六,普通人家的郎子,约莫十七八岁便已成亲,他独身至今,除却辅佐新帝时间紧俏外,显见是不想将就,他连娶亲都不愿将就,又如何肯和自己的弟媳云1雨,再者,男子的自尊比天大,陆长易万不想让陆长稽知道他不举,思来想起,还是找一个人外人最适宜,待张秋成了事,瞧瞧把他了结也就是了,如此,这世上便也只有他、姜姝、秦大夫知道他不举。
傍晚时分下了一场大雨,暴雨将热气催散,送来怡人的凉爽。这份凉爽于旁人来说是绝渡逢舟,于陆长易来说却是催命之符。窗户只开了一条缝,陆长易就觉得凉不可耐,像是有寒风钻到了骨头缝里,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无一处不难受。把大夫传到欣春苑,照旧是按老例儿诊治,针灸、熏蒸、开方子,治得了标却治不了本,他知道自己久病沉柯约莫撑不了多久了。陆长易让人把大夫送出门,转而把姜姝叫到了寝屋。他仰靠在迎枕上,抬臂指了指墙角的檀木盒子,有气无力道:“姝儿,你把那盒子抱过来。”
他的手臂瘦得像一支麻杆,颤颤巍魏,一副行将就木之态,即便姜姝对他有过怨怼之意,却也不曾忘掉他对她的好,看到他这副模样,更是心酸。姜姝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痕,转身把檀木盒子抱到陆长易身边。陆长易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把钥匙,将铜锁打开,从盒子里拿出厚厚一叠银票。
陆长易把银票塞到姜姝手中,低声道:“我这副破败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旁的我给不了你,唯能给你一些黄白之物。我若是去了,你就用这些银钱度日,有钱财傍身,总不会过得特别差。姜姝原本还能控制住眼泪,听到他这样说,眼泪便像决堤的河水,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了。
她把银票塞回檀木盒子,“咔嚓”一声上了锁,继续伏到陆长易膝头轻啜起来。
“世子,你这样年轻,只要好生调理,定能好起来。好端端的,你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两个人互相倚靠,白日里一起吃饭饮茶,天晚了依偎在一起看星星说窝心话,再没有这些日常的琐碎更熨帖的了。若没有了人,守着银子过活又能有什么趣味。
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世子可千万不要泄气。”陆长易回想以前的种种,刚成亲的时候姜姝待他极好,到了晚间会拉着他的手和他说贴心话。他生了病,她比谁都着急。那时候多好啊,后来他做了糊涂事,她虽也愿意敷衍他,待他却冷了。他不是不想挽留,可惜,覆水难收,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是认两句错,就能消除芥蒂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