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那个巨大而鲜红的问号,像一只独眼,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属于神的困惑。
它在问:你疯了吗?
它在问:你在干什么?
它在问: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等于自杀吗?
病房里,浓重的血腥味、刺鼻的焦糊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战争的气息。苏沐雪站在不远处,看着陆寒的背影,看着他面前那支被强行破开的注射器,还有地上那个不知死活的杀手,她的心跳依旧无法平复。
她不担心瀚海资本的资金,不担心哥伦比亚的战局,她只担心眼前这个男人。
那个刚刚用最原始的暴力,从死神手里抢回兄弟性命的男人。
那个在下一秒,就用最疯狂的手段,向全世界宣战的男人。
他的精神,还正常吗?
陆寒看着那个问号,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烧尽一切的决绝。
他伸出依旧在微微颤抖的右手,在手机屏幕上,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缓慢的速度,敲下了一行字。
【兵卒?他是我的心脏。
【你们想教我“王”的课程,那我就教你们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规矩。
【谁动我的心脏,我就敲碎谁的头骨。
【至于你们的头骨,是藏在美国铝业的股价里,还是藏在别的什么地方……你们可以赌我找不到。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发送。
那行字,如同一份战书,穿透了电波,射向了地球另一端某个未知的角落。
瑞士,日内瓦湖畔,一栋戒备森严的现代主义建筑深处。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整面墙的屏幕,上面流淌着全球资本市场的脉搏。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咖啡和雪茄的味道,混合着一种名为“掌控”的气息。
一个身穿手工定制西装、看不出年纪的男人,正优雅地用银质小勺搅动着杯中的蓝山咖啡。他就是“普罗米修斯”的意志化身,代号“建筑师”。
他的面前,一块独立的屏幕上,刚刚弹出了陆寒发来的那段文字。
“头骨……”
建筑师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声念着这个词,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被冒犯的、近似于恼怒的表情。
“先生,目标的资金已经全部从哥伦比亚比索期货市场撤离,初步估算,他们在刚才的逼空行情中,获利超过十二亿美金。”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分析师走上前,恭敬地汇报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同时,这笔资金,加上他们所有的储备金,总计约二十五亿美金,已经全部,我是说全部,买入了美国铝业(aa)下周到期的、价外三档的看跌期权。”
分析师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因为这个操作,在他的职业生涯里,简直是闻所未闻的疯子行径。这意味着,如果下周美国铝业的股价不出现超过15的断崖式暴跌,这二十五亿美金,就将彻底化为乌有。
“他想用二十五亿,来赌我们和美国铝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另一名操盘手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荒谬和不屑,“他凭什么?就凭我们用暗池交易了一笔?全世界用暗池交易美国铝业的机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这是在往大海里扔石头,听个响吗?”
建筑师没有理会手下的议论。
他只是盯着陆寒发来的那句话,反复地看。
“王……心脏……头骨……”
他忽然笑了。
“你们不懂。”他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他不是在赌。他是在宣告。”
“他不是在猜测我们的弱点在哪里。他是在告诉我们,他随便选择了一个目标,然后,他会用尽一切方法,让这个目标,变成我们的弱点。”
分析师们面面相觑,无法理解这番话的逻辑。
“这……这不合逻辑。”
“逻辑?”建筑师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是棋手遇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时,才会有的兴奋。
“当一个疯子,拿着炸药包,冲进满是黄金的银行,他不是为了抢劫。他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能力把这里夷为平地。”
“他不是在跟我们玩牌,他是在掀桌子。”
建筑师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通知华尔街的‘朋友们’,稳住美国铝业的股价,不惜一切代价。我要让这个东方来的年轻人知道,匹夫之怒,在真正的秩序面前,一文不值。”
“另外,”他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冷,“告诉哥伦比亚那边的人,既然‘里卡多’先生他们那么喜欢战争,那就给他们一场真正的战争。”
“我本来只想拿走他们的钱,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瀚海资本,交易室内。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
阿杰握着电话,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刚刚亲手指挥团队,将那二十五亿美金的巨款,像废纸一样砸进了那个看似毫无希望的期权池里。
每一笔交易确认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