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如今却像朵小娇花一般,当真是让人背后一凉。萧敛进府后,五皇子便派人来接去议事,只余柳茹萱在后园闲逛。园内秋景甚好,菊开得甚是热烈,重瓣千丝垂落,颜色甚艳。柳茹萱上前细细端详着墨菊,紫黑花瓣层层卷曲,近看才发现边缘镶着一线暗金,如夜云吞噬了落日余晖。
看得正出神,忽听身后一女子柔声唤道:“江棠姑娘?”柳茹萱起身,回转身子,便见一女子站在那儿噙着笑意看着她。丹凤眸、远山眉、琼鼻樱唇,像是画中走出的人一般。“大胆江氏,见到公主还不请安。"萧昭身旁女侍斥道。原来她是公主萧昭。
柳茹萱收敛了眼神,行礼问安道:“妾身见过公主殿下,只是觉得公主很是好看,一时失了神,还请公主莫怪。”
萧昭轻笑了几声,在石桌旁坐下,面色亦带着些笑意:“江棠妹妹好一张巧嘴,妹妹不必站着了,坐。"她拍了拍身边的石凳。柳茹萱见此,提步上前,依言坐在她身边。萧昭侧首,上下打量着江棠:“听说你出生姑苏,你的爹娘待你可好?”柳茹萱心一惊,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她定了定神色,娇笑道:“妾身是姑苏小门小户出生,爹娘恩爱非常,虽不富裕,却亦是衣食尚可。"提及“爹娘”时,柳茹萱眼眸一酸,她偏头,忍着眼泪。萧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柳茹萱,她的反应尽数落在自己眼中,低眸一笑:“是吗?那本公主还挺羡慕妹妹的,我见妹妹生得娇俏可人,家中父母想必亦是疼爱非常,怎舍得妹妹嫁为妾室?”
“常言道,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妹妹怎甘心委身为妾?”她好生奇怪,不唤自己名字,亦不唤“姑娘”,竟叫她妹妹。如今这般轻视语气,她只是在暗地里嘲讽她,甚至有意贬低她。蓦地,又想起之前在金陵青楼中听的那句话,“何不食肉糜”。先前不懂,如今却蓦地了然便似是一回旋镖,在若干日子过后,直中脑门。柳茹萱莞尔一笑:“公主,妾身是小门小户之女,并非事事都可得偿所愿。”
萧昭抬手,欲牵住她的手,尚未碰到,柳茹萱忙起身屈膝行礼:“公主身份高贵,妾身不敢与公主私交。”
看着柳茹萱,一愣,她继而好笑道:“曾听闻姑娘性子娇俏活泼,如今一见,原是传闻。你若不愿为高门妾,我替你断了这婚姻如何,天大地大,自有你的去处。”
柳茹萱这才恍然明白,萧昭公主想必是于萧敛有意,因而对她旁敲侧击,心头蓦地有些酸涩。她又行了一礼,缓声道:“妾身感念公主好意,只是妾身是一妇人,自听夫君做主。”
萧昭眼底黯然,眼眸却还凝着柳茹萱,不曾挪移。她继而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神情温和。
柳茹萱感知到萧昭的打量眼神,见她不曾唤她平身,便不敢动。只勉强维持着行礼姿势,时间一点点地过,腿稍麻,额渗了层细密的汗。“棠儿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公主多多包涵。”萧敛的声音忽地响起,柳茹萱听到他的声音,登时松了口气,心中亦因公主的刁难,泛起丝丝缕缕的委屈。
刚进院,他便见此般情景,快步而来,扶起了柳茹萱,旋即向公主行礼问安。
萧昭淡淡颔首,轻笑道:“听闻萧世子纳了一爱妾,昭儿好奇,特来看看。未曾想,竞把萧世子爱妾吓得这般模样,可当真是罪过。”柳茹萱抬眸,看着萧昭的丹凤眸,眼尾微扬,带着些上位者的威压。萧敛低眸看了一眼柳茹萱,随即淡淡一笑:“棠儿许是并未见过公主,如今一见,一时有些惶恐。”
萧敛又与萧昭闲谈了几句,便与柳茹萱走出了院子。萧敛这才沉声问道:“公主可与棠儿说什么了?”
柳茹萱抿了抿唇,赌气道:“公主就与我闲聊了几句家长里短,喜不喜欢弹琴等。”
萧敛蹙眉,追问道:"可还有其他?”
“没有了,公主可没有说你与她青梅竹马,也没说昭儿什么什么的。“柳茹萱轻哼一声,脸上皆是不乐意,心里醋坛子翻了个底朝天。“没有,"萧敛手捧住柳茹萱的脸,“吃醋了?”柳茹萱别过头去,嘴却因不满而嘟起来,甚至因着心中的醋意,眼里还闪了些泪花;“哼,没有。”
“你呀,我与那公主当真没什么,只是在皇宫中时而会见到些,又说了些话而已。“萧敛温声解释着。
“那好吧,我勉强不生你气了。“柳茹萱听他这般语气,又见他正负着伤,这才退让道。可心里还是介意的,有一个人,却代替自己陪了萧敛许多年。分明知萧敛不是有意,可一想到有人对自己的枕边人思之如狂,就不能不心生嫉妒。
萧敛听此低笑一声,神情似笑非笑:“棠儿,你只须知我与公主并无情意,京中贵女对我避之不及,更何况萧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