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当黄建中看到小说里面对于精神病院那种污秽环境描写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中午王军正要缓好一会才去食堂吃饭了。
这小说，读起来确实很影响食欲。
好消息是，黄建中已经吃过饭了，坏消息是，有点想要吐。
把杂志还给王军正的时候，黄建中忍不住感慨，“这篇小说确实不得了，木羽真厉害。”
王军正点点头，“确实，我现在都还想再看一遍，这小说后劲太大了。”
“真的。”
两人正聊着天呢，刘晓庆从窗外伸头进来，“王导，黄导，你们说什么小说呢？”
“木羽的小说，你知道木羽是谁么？”黄建中笑道。
刘晓庆翻了半个白眼，“黄导你也太小瞧人了，我也看过《空谷》的，还有木羽的那两首诗，我也都读过。”
“女同志们都喜欢木羽的诗。”
“这是什么小说，很好看么？”
“好看是好看，不过不适合你。”
一听这话，刘晓庆反而来劲了，“黄导你这话我听着不乐意，怎么就不适合我了？难不成，我们女同志就只能读木羽的诗，他的小说我们不适合看。”
黄建中连忙摆手，“没这意思啊，我是说里面有一些情节比较露骨。”
“这有什么的，王导，你把杂志借我看看吧。”
王军正不太想借，但是也不好拒绝。
“你看完木羽这篇就给我。”
“行，那我回去看。”
说完，刘晓庆就把杂志给拿走了。
看着刘晓庆兴高采烈地走了，黄建中笑道，“看到中间那段，她肯定受不了。”
王军正知道黄建中说的是哪一段，她也觉得刘晓庆看那一段估计不太能受得了，那一段并不是露骨那么简单。
这边刘晓庆拿着杂志回去，然后就找到《降临》。
其实刘晓庆平时看小说并不多，她可不是什么文艺女青年，之所以想看，一方面是她确实看过木羽的小说，对木羽有点兴趣，另一方面也是黄建中的话激到了她。
黄建中说什么“女同志都喜欢木羽的诗”，就让她不太爽。
刘晓庆拿到杂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
她本来是想先看一会儿，然后等吃完晚饭再带回宿舍看。
但是看着看着，饭也没想着吃了，关键是不太吃得下去。
其实看到那些“屎尿”描写的时候，刘晓庆就不太想继续往下看了。
但是这时候，她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后面的故事。
盲人们在精神病院里面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没多长时间，整本书还有很多篇幅。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刘晓庆就处在一个矛盾的境地之中。
她一边因为小说里面那些细致的描写想要放弃这篇小说，一边又忍不住想要往下看。
后来办公室人都走了，她又带着书回了宿舍。
张金玲看到回了宿舍，问道，“晓庆你吃过饭了么？”
“还没呢。”刘晓庆摇头。
“还没啊。”张金玲惊讶道，“不饿么？”
刘晓庆挠了挠脑袋，“不太饿。”
怎么说呢，她也不是不饿，也不是饿，是那种想吃就不想吃的感觉。
说完，刘晓庆就坐在床上继续看《降临》。
张金玲见她还在看，奇怪道，“什么小说啊，你看这么入迷，饭都不吃还要看？”
“木羽的小说。”
“哦。”张金玲点点头，“讲什么的？”
“不好说，要不等我看完，给你看看？”
“你什么时候看完。”
“不知道呢，还有好多。”
“那你先看吧。”
“嗯。”
宿舍又变得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刘晓庆突然啪一下把杂志给合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地面。
“怎么了？”张金玲问道。
“这小说看着太难受了。”
“看着难受你还看？”张金玲十分奇怪。
刘晓庆苦着脸说，“但是停不下来。”
是啊，明明读着很难受，却完全停不下来，她都感觉自己是魔怔了。
甚至在看书的时候，她经常把自己代入到医生妻子的角色当中去，可能是因为医生妻子是他们中唯一一个看得见的人。
其实之前看《空谷》的时候，刘晓庆就被吓过一次，当时看到主角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胳膊时，她也是头皮发麻。
但是这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空谷》里面的惊吓像是从天而降的闪电，那这次《降临》里面给她的心灵创伤就如同大海里面的漩涡，慢慢地将她吸进去。
她明明知道自己会被吸进漩涡中心，却一点都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进去。
而现在，她已经无尽接近漩涡的中心，这漩涡的吸力变得无比巨大。
即便内心充满了抵触，她还是重新翻开了杂志。
看到刘晓庆又把杂志翻开，张金玲瞪大了眼睛，她不明白刘晓庆这是为哪般。
既然觉得这篇小说看着难受，为什么还要继续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