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当天傍晚，杨翊拎着两瓶酒到了袁田家。
是韩少攻来开的门。
再次见到杨翊，韩少攻十分热情，主动握住了杨翊的手，“木羽，久仰，久仰。”
杨翊笑了笑，“少攻兄，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是的，是的，去年初次见面，竟不知你就是木羽。”
“那时候不止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袁田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杨翊手上的酒，他佯怒道，“怎么，是觉得我家没有酒给你喝么？自己还带两瓶酒。”
杨翊笑了笑，“你要是不想要，一会儿吃完饭我再带回去，反正我也不嫌费事。”
袁田接过杨翊手中的酒，“跟你客气一下，你倒当真了。你们坐吧，还有两个菜就好了。”“刘老师呢？”杨翊问道。
“她们系下午有个会，过一会儿再回来。”
杨翊笑了笑，“他们历史系真是忙得很，元旦都不给人休息。”
历史系确实是出了名的忙，开放之后，他们系一直在整理资料、修各种各样的书，比如他们系主任白首彝正在编的《中国通史》，那可是一项十分大的工程，需要全系上下付出努力。
刘琰并不参与《中国通史》的编纂，但是历史系其他人忙着编书，那么剩下的事情也就要分摊到他们头上了。
而且历史系是出了名的会议多，因为存在争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遇到一些存疑的东西，都要拿出来经过多次论证。
很多时候，可能遇到一些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
另外，历史其实是各系中涉政最多的，比以前的政教系还多。
“历史存留的问题”，通常都是政治存留的问题。
“可不是，哪有我们中文系舒服……”
话没说完，袁田小跑着回了厨房，锅里面还炒着菜呢。
他走了之后，杨翊笑着对韩少攻说道，“少攻兄，坐吧。”
韩少攻点点头，随即十分认真地说道，“自去年在《今天》看到那首《山民》之后，我其实一直在等你的新诗，不过后来诗没有等到，却等到了小说《棋王》。再后来又看到《沿河而下的人》以及《空谷》，这几篇小说给我启发很大。”
“少攻兄言重了，你的《七月洪峰》跟《西望茅草地》我都有拜读过，着实写得很精彩。”商业互吹嘛，自然是有来有往，杨翊也不吝自己的夸赞。
听到杨翊看过自己的作品，韩少攻也很高兴。
他是秋天才从袁田给他的信中得知，木羽竟然就是去年在师大见到的门卫。
说实话，看到表哥信里写的那些时，韩少攻一时没有想起来去年在传达室碰见的门卫长什么样，他甚至印象中都没有门卫。
在他印象中，当时就他、袁田还有一个卖《今天》的小姑娘。
后来他仔细回忆，确实想起来当时有个门卫，但是他真想不起来那个门卫长什么样了。
不过刚才一见面，去年冬天在东门传达室的一些记忆又浮现了出来，当时确实有木羽。
韩少攻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人生际遇，竟然如此奇妙。
当时谁能想到，已经在《诗刊》上发表过作品的木羽，竟然是师大的一个小小门卫？
而如今，木羽已经成为学校的老师，这些都是一年内发生的事情。
韩少攻从桌子上拿来两本《收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两个同学知道我要来燕京，特意嘱咐我一定要跟你求个签名带回学校。”
“没问题。”杨翊接过杂志，问，“签哪儿？”
“扉页，或者其他地方，都可以。”
杨翊点点头，分别在两本杂志的扉页签上名字，然后将杂志递还给韩少攻，笑着问道，“你现在还在上学么？”
韩少攻接过杂志，点头笑道，“我现在在湘南师范学院中文系学习。”
这时袁田端着一盘菜出来，解释道，“少攻其实是77级的，不过到校迟，要到82年春天毕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上学之前，他下乡在汨罗县文化馆工作。”
杨翊忍不住感叹，韩少攻运气不错，下乡竟然还能去县文化馆工作，那可比一般的知青工作环境好很多。
韩少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在学校的时候，没觉得自己年纪大，毕竟学校还有不少比他年纪还大的。在同班同学中，他的年纪只能算是中等。
但是今天看到木羽，这样一对比，他顿时觉得自己年纪太大了。
木羽比自己还要小几岁，都已经是大学老师了，自己却还在上大学。
“这次来燕京，是有什么事情？”
“还是来改稿的。”
“改好了么？”
“差不多了，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去湘南，所以趁着还在燕京，特意让老表帮忙引荐，跟木羽你见一面。”
杨翊笑呵呵地说道，“托你的福，今天才能吃到袁老师亲自烧的菜。”
“我也很少吃到他做的饭。”韩少攻笑了笑，又聊起杨翊翻译的那几篇小说。
杨翊翻译的那些小说，韩少功基本上把市面上有的都给看完了，包括这几天才出来的《月亮与六便士》。
看得出来，韩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