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哑奴无奈叹了口气。
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宠溺的轻笑。
谢明棠双眼一亮。
他笑起来幅度并不大,平直的唇线微微提起,和不笑区别不大。但仅仅这一点变化,整张脸忽然就生动起来了。
不再冷肃,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浓墨般的眸子揉碎了星光,泛起浅浅一层亮光。
谢明棠脸上的坏笑就这么凝固住。
望着哑奴脸上的浅笑,她微微愣神,整个人滞在原地。后知后觉的,她遽然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她直起腰,移开目光,旁若无人地四处乱看,再也没有方才嚣张得意的模样。
良久,她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烫得灼人。
哑奴轻笑一声,目光沉沉锁在她已然升温泛红的颊侧,眼底变得愈发深沉。见小公主不再捣乱,他垂眸,加快了速度。不过片刻,他收手,卷起脏了的手帕重新包好。“外面积雪难消,踩在上面鞋子容易脏,公主走路还需小心些。“哑奴像是忘记了方才的互动一样,语气自然。他亲自俯身,捧着谢明棠的脚柔柔落到地上,帮她站稳,“雪天地滑,容易受伤,出门在外记得叫个丫鬟跟着。”谢明棠瞥他一眼,镇定地哦了声。
恒源一直在偷看他老大。
看他一脸顺从,看他满眼听话,看他宠溺地任由谢明棠随意摆弄。接连冲击下来,他已经麻木,被迫接受这一面的哑奴。甚至,他都微微兴奋起来,这样的老大只有他看到过,军营里其他人可没见过。
思及此,恒源更加坦然了。
见两人都站了起来,他微微侧身,终于不再拦着那群伶人。终于得见金.主的伶人脸上爆出惊喜的笑,他们在楼里长大,胆子脸皮都非常人可比。
他们根本不管哑奴,水蛇似的钻过来,凑到谢明棠身边,袅袅娜娜的贴近,“小姐,您可想好要看什么舞了?”
他们人多,又特意绕开哑奴,钻空子溜过来。眨眼间,谢明棠前后左右挤满了人。
浓郁的脂粉香气扑过来,谢明棠控制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伶人们脸一僵,动作骤停。
谢明棠干笑两声,灵活地从人堆里钻出来,离他们远远的,“新出的曲子就行。”
她欲哭无泪,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
下意识的,她跑到哑奴旁边,躲到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特意强调,“就一首。”
鼻尖清新的海棠香气缭绕,哑奴轻笑,眸中浓郁的墨色渐渐褪去。伶人们小心觑了眼哑奴,见他人高马大、脸色铁青,一看便不是好惹的人。更何况,他旁边还站了一个恒源。
伶人们只好不甘不愿地退下,躬身准备舞乐。见他们老实了,谢明棠这才偷偷从哑奴身后钻出来,她大大松了口气。哑奴睨她一眼,目光沉沉,问起正事,“公主为何来这里?喝花酒?”“喝什么花酒!“谢明棠横他一眼,委屈巴巴地叹了口气,把一直揣在怀里的字条拿出来,递给他看,“我收到了这个。”哑奴疑惑接过,展开字条掠了一眼。
很快,他神情凝重起来。
“我看这个上面写了赵筠,想过来瞧瞧真假。现在看来,他说得都是对的……谢明棠蹙眉思索,“到底是谁给了这个纸条呢?”哑奴亦皱眉沉思。
他想了想,忽然道,“赵筠的妻子,公主可还和她打过交道?”经他提醒,谢明棠猛地拍了下手掌。
上个月去静安寺祈福时,她遇到赵夫人被府中家丁欺负,还上前帮着说了几句话。
她当时还悄悄嘱咐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来找她。“……是她?"谢明棠蹙起眉头,脸色犹豫,“不能吧,她看上去胆子很小,过得也不太好。赵筠出来办事,她能知道?”哑奴缓慢折起纸条,“她毕竞是赵筠的枕边人,能嫁入赵家也是个聪明人。若真是她,也不无可能。”
谢明棠思索片刻,倒是相信了几分,“等等皇兄的消息,我已经让他去查了。不对,皇兄!”
她忽然想到了椿榕。
谢明棠急忙叫住屋内侍候的小丫鬟,“现在何时了?”“午时末,快未时了。"小丫鬟道。
坏了。
她提起裙摆就往楼下冲,匆忙间朝哑奴挥挥手,“我先走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跑出倚香楼。
她竟然忘了时间。
早早便嘱咐椿榕守在外面,若是她一个时辰还没有出现,就冲进来。现在,就快要一个时辰了。
谢明棠心里着急,匆匆避开人流,跑到屋外。看到对面茶楼旁来回走着的椿榕时,她骤然松了口气。椿榕一直在紧盯着倚香楼,看到她出来,彻底放松下来。她小跑过来,搀扶着谢明棠,绕到稍远的街上,这才爬上马车,齐齐松下心神。
“公主,您再不出来,奴婢就要冲进去了!“椿榕满脸担忧,抽出锦帕小心擦掉谢明棠额上的汗,“奴婢已经把事情原委都跟太子说明,他说明天就给您消息。”
谢明棠重重喘了两口气,倚在马车壁上,点点头。“驾车,回府。"她道。
说完,她转身掀开车帘,遥望倚香楼。
彻底放松下来后,压在心底的情绪便翻涌上来,她感到微微的不舍。还没问哑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