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一个在民间,原来是各有拥趸。四海茶楼底下的人眼神闪烁。
三皇子作为皇子不便露面交好,这等事由三皇子妃来做可谓恰到好处。既能彰显三皇子与民心所向一致的态度,迎合陛下心意,又能击退其他欲交好邵家主的势力,独揽人才。
三皇子还真是一箭双雕,佩服佩服。
小厮听着外面那越来越不像话的议论声,脸都黑了,但他梗着脖子,死活不敢往回看。
被民间百姓认为结党营私,还是与最为厌恶的人结党营私,三皇子现在,一定气得不轻……
他心下乱跳,一点也不敢触霉头,只能缩着脖子等吩咐。从方才起,在车厢内的三皇子就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这让小厮呼吸都轻了几分。谢春庭仰着头,看着那个夜夜入梦、令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女子,心神放空,脑中什么也没想。
他唯有一个念头,似鞋履落地。
果然。
果然又是如此。
她待他之心,当真是从头至尾未曾改变。
他轻嗤一声,抬起眼,前几日才同自己耳鬓厮磨情意缱绻的新婚妻子似有所觉,俯瞰着拥挤人群,准确向端坐马车中的他投来微微一笑,居高临下,眼祖轻慢。
她扬起眉,眼中嵌着琉璃光彩,看向自己时眉眼俱明,好看得紧。但谢春庭读懂了她明亮色彩下的真心请教疑惑。殿下,你开心心吗?
他开心吗?心意被这般践踏玩弄,他是该开心,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他硬要捧着一颗真心上前,自然该被踩得稀巴烂。看着奚叶嘴边的轻视笑意,谢春庭的脑子嗡嗡作响。一切都恍然大悟。
为何水患途中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邵氏家主?为什么士族之功会被压下?
为什么他的行事总是会被打乱?
谢春庭手指攥住雕花窗槛,心血翻涌,猛地吐出一口血,血迹溅洒在金线帘幕上,交杂错落,缓缓流下。
奚叶,你好,你好!
她的温柔多情,刻意亲近,都只是为了今日这一击吧?奚叶眼见谢春庭气得吐出一口血,唇畔笑意更深,收回眼神,看着面前容颜文雅的邵云鸢,轻声道:“此时你有名加身,但还不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①“想要彻底截断士族之功,你要抛得出切切实实的利益才行。”见邵云鸢听完一脸若有所思,奚叶端起茶盏放至唇边喝了一口,眼神低垂。当日邵小娘子来京约她一叙,考虑到当时殿下还未曾了解陛下心性,她特意拖到了现在。
一次又一次地被忽略,即便治理江淮水患大成,父亲眼里还是看不到自己,即便侍疾切峻,父亲也不过淡淡称赞一句,殿下的付出就像是石子投入深潭,不断下坠下坠,永远得不到期望的回响。再见到今日这一幕,殿下恐怕会清醒许多。看清楚吧殿下,你的身边根本没有真心之人。不过,真是活该。
奚叶弯起嘴角,饮尽清露茶水,秋日凉风吹起衣袖,远望天高云淡,山川川相缪,她只觉心旷神怡。
大
谢春庭狠狠攥着奚叶的手,将她一把从马车中拖下来,浑然不顾奚叶步伐错乱,发丝微散,疾步迈入三皇子府,眼神冷厉,话语更是冰冷到极致:“来人,将三皇子妃关入柴房,无本殿之令不得放出!”合府小厮丫鬟们见这一幕纷纷惊呆,听了三皇子的话更是眼神错愕,有个丫鬟不妨手中铜壶一把砸下,水花溅洒在正院廊下,面露惊慌,急忙退后。这……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妃出门前还心情很好地说要去接殿下归来,殿下往日待三皇子妃也是一副用情至深的表现,今日怎么来了这一出惊天巨变。姜芽站在琅无院廊下,咬着唇有几分踌躇。大小姐说了,无论到时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她去求情。大小姐,早就猜到这一幕了吗?
奚叶才懒得管谢春庭突然发疯,她调整步伐,被谢春庭攥住手腕行走也丝毫不见慌张,反而弯唇笑起来,语调娇怯:“殿下,你弄疼我了。”还是这样娇弱惹人怜爱,听去还真是让人心悸颤动。谢春庭冷笑,这一次,他决不会轻易坠入她的谎言中了。想起前几日一心一意为她描摹上妆,当时是何等情深意切,如今想来就有何等,不,是更加可笑!
他一次又一次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偏生他连她何时与那邵氏家主结交上都不知道。
他不欲多言,直接将奚叶拽到灰暗柴房前推进去:“奚叶,你是不是以为本殿真拿你没办法?”
奚叶怯怯抬眸,看着谢春庭青筋绽起的愤怒神情,眼角含泪,娇娇柔柔道:“殿下,臣妾从来没这么说过……”
三皇子妃好可怜。偷偷在柴房外张望的小厮和侍女见美人泣泪不由心痛。依旧这么无辜。
谢春庭冷着脸,直接抬手掐住她的脖颈:“你是何时与邵云鸢相识的?”奚叶喉间窒息,脸色被掐得泛白,她看着难掩厌恶神色的谢春庭,忽而轻轻一笑。
想知道啊?
去问天啊。
去问问你的天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