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骄下诏收韦皋为义子,并欲亲自操持婚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入秦国公府。
李冶正在府中与女儿崔清婉挑选衣料,她闻听此讯秀眉微蹙,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掠过深深的惊疑与不解。
崔清婉对此自是欣喜若狂,她自然希望未来丈夫能够出人头地。
至于李治为女儿崔清婉择婿,她主要是看中韦皋那股孤高清正的气质,只求能够一世安稳。可如今韦皋骤然卷入天家漩涡,这未来的变数,陡然增大无数倍,这绝非她最初所愿。
崔清婉见到李冶黛眉微蹙,她一脸不解问道:“母亲,陛下收韦家郎君为义子,难道这不是好事吗?”李冶顿时唉声叹气说道:“这确实是好事,可陛下还要为其操办婚事,这恩宠是否太过超乎寻常?为娘还是去问问你父亲吧!”
紧接着,她立刻遣婢女去书房中请崔乾佑过来。
崔乾佑听闻李治有请,他便大步而来沉声道:“夫人何事?”
李治挥退府中婢女后,她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夫君,陛下收韦皋为义子之事,您可知晓?这究竟是何缘故?陛下为何突然如此厚待他?”
崔乾佑直接把枢密院的事情告诉李治,他开门见山说道:“陛下断言,韦皋此子将来成就不下于我。”“什么?”
李治瞬间惊得掩住檀口,一双美目瞪得溜圆,她不可思议问道:“陛下真这样说?”
“岂能有假?”
崔乾佑不禁苦笑出声:“陛下金口玉言,说得斩钉截铁。我虽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当面质疑圣断。现在看来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栽培韦皋,甚至不惜认作义子,亲自为他撑腰,来堵我的嘴,抬他的身份。”李冶心绪如潮水般翻涌,她太清楚自己丈夫的本事,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瞠出来的,是用无数军功和尸骨堆砌出的赫赫威名。
韦皋作为初入仕途的世家子弟,陛下这般断言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李冶在经过初步震惊过后,莫名的悸动却又悄然滋生,她内心暗道:“陛下何许人也,他自诩为算无遗策。他既然如此笃定韦皋,那就证明这韦家小郎君或许真有麟凤之资。”
下一刻,李治看向旁边因震惊和羞涩而脸颊绯红的女儿崔清婉,她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若真如此,女儿未来或许将会远超自己期盼,这是伴随着极大的荣耀与巨大的风险。
崔乾佑见到李冶神色变幻,他闷声安慰道:“事已至此,诏书已下,又是陛下金口玉言,这婚事再无转圜余地,我也不会再去阻止。”
“不过我还是难以想象,韦皋这未曾经历战阵的黄口小儿,他如何能与我相比?”
李冶此刻却已迅速冷静下来,她本就是极有主见的聪慧女子,否则当年也不会以女冠之身周旋于名士之间,更能在嫁给崔乾佑后迅速掌控秦国公府内务,并将崔清婉教养得人人称赞。
既然这桩婚事已定,且似乎向着更有利的方向发展,那就没必要再去烦恼太多。
李冶走到崔乾佑身边,她语气变得柔和劝慰道:“夫君,陛下雄才大略,识人之明,天下皆知。他既如此说,必有深意,或许真有你我未能看出的潜质。”
“我也知道你心中不忿,还是觉得这桩婚事委屈女儿,更觉得韦皋配不上秦国公府。可反过来想,陛下亲自做媒,认作义子,这是何等体面?日后清婉出嫁,便是嫁给天子义子,这身份地位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韦皋若真如陛下所言,一飞冲天,清婉便可享尽荣华。即便他将来成就有限,有陛下这层关系在,有我们秦国公府在,总能保女儿富贵无忧,无人敢欺。这门婚事无论怎么看,都是有益无害。”李冶看着丈夫依旧有些别扭的脸色,她莞尔一笑低声道:“况且我细观那韦皋,眉宇间却有一股藏不住的孤傲与英气,眼神清正坚定,绝非池中之物。说起来倒真有几分您年少时,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
最后这句话精准戳中崔乾佑内心最深处,他回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般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凭着狠劲和运气一步步搏杀出来。
“罢了罢了!”
崔乾佑脸上郁结之色稍霁,他一脸无奈释然说道:“既然陛下开了金口,夫人你又如此说,清婉也很喜欢他,那就全依你们吧!日后是好是孬,看他自个造化。”
崔清婉羞红着脸低下头,她对即将托付终身的少年郎,充满难以言喻的期待与憧憬。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姜天骄亲自为其下诏赐婚。
韦皋和崔清婉两人正式举行婚礼,洛阳城中的达官显贵纷纷前去参加。
在他们两人完婚后不久,吐蕃方面再次派遣使者前来洛阳朝贡。
神武四年,三月十五。
姜天骄在紫微宫含元殿召见吐蕃使者尚结赞,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目光皆聚焦于殿中央几名服饰迥异的男子身上。
尚结赞携带着高原风尘与彪悍气息,他面容精悍,颧骨高耸,一双细长的眼睛如同鹰隼,顾盼间精光四射,即便在觐见皇帝陛下时,那微微昂起的下巴和刻意放缓的语调,也难掩其骨子里的倨傲与审视。在冗长而格式化的朝贡辞令宣读完毕后,尚结赞向前微踏半步,右手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