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眼神落在马天脸上:
“小舅子,你说,咱的身边有他们。常遇春能替咱冲锋,徐达能为咱开疆,李文忠能为咱守疆。可标儿身边,有谁?”
马天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剩下能征善战的武将,确实不多了,而且都年纪大了。
朱元璋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举起酒杯。
“蓝玉打仗是把好手。”他抿了口酒,“可他那性子,太跋扈!标儿替他压下了多少回?再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
“沐英要镇守云南,那地方山高水远,离了他不行。郭英忠心是忠心,可终究不能独当一面。耿炳文呢?守城是把好手,让他出去开拓,还差着劲。”
“至于李景隆、徐允恭、常茂他们,哎,还差远了。一个个仗着父辈的功劳,缺少历练,真到了关键时刻,能指望得上?”
马天眨了眨眼,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姐夫,你这话啥意思?你不会是说,要靠我吧?我一个管格物院的,连刀都没摸过几回,你让我去给太子撑场子?”
朱元璋却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就是你!”
“我?”马天彻底懵了,摊开手一脸无奈,“姐夫你没喝多吧?我是外戚啊!”
“咱不担心。”他看着马天,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咱放心标儿,也放心你。标儿仁厚,却不傻;你滑头,却不贪。这朝堂上,能让咱从骨子里信得过的,除了这满墙的老兄弟,就剩你们俩了。”马天扶额:“可我真不会打仗啊!”
朱元璋却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这次咱让你去辽东。格物院的火器,神机营的建制,都是你一手弄起来的。到了军中,你不用舞刀弄枪,只要把这些新玩意儿用好,比十个蓝玉都顶用。”
“咱相信,经历过战场的打磨,你会成长的。到时候,标儿身边有你,咱才能真正放心。”马天目瞪口呆:“姐夫,你早就算计好了?让我去辽东当监军,根本不是为了镇住冯胜和蓝玉,是为了让我历练?”
“都是亲人,咋能叫算计呢?这叫未雨绸缪。”朱元璋嘿嘿一笑,“你小子,做什么事都能成。当年让你建格物院,多少人反对?现在呢?火器、望远镜、新历法,哪一样不是利国利民的?打仗的本事,慢慢学就是了。”
马天拧了拧眉。
朱元璋这会儿说的情真意切,但鬼知道他心里几分真几分假。
帝心如渊啊。
不过,起码现在是信任的,那自己就得利用这个机会。
“咱兄弟们都在这儿看着呢,他们会保佑你的,就妥妥的放心。”朱元璋朝着牌位努了努嘴。马天哭笑不得。
你这不是道德绑架,灵魂绑架!
“小舅子,咱待你不薄啊。”朱元璋凑近,“你会对不起我们朱家?”
马天一个白眼。
这特么才是道德绑架。
从偏殿出来,寒风迎面吹来,马天缩了缩脖子。
朱元璋走在前面,刚才在牌位前的沉郁被这阵风卷走了大半,脚步又恢复了往日的稳健。
“姐夫,你先进去,我去趟茅厕。”马天停住脚。
朱元璋回头睨了他一眼:“不会是想躲吧?老四那小子,肯定等着你回去拼酒。”
马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摆手:“躲啥?今儿个要么是你们爷仨趴下,要么是我钻桌子底,谁也跑不了“得劲!”朱元璋放声大笑,“这才像咱朱家的亲戚!”
马天看着他进了殿,才转身往净房走。
从净房出来,冷风一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马天拽了拽披风的领口,往坤宁宫的方向走。
离着殿门还有几步远,就见两个穿着青色宫衣的少年太监站在廊下,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其中一个手里捧着个食盒,另一个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糖糕,两人头挨着头,肩膀时不时蹭在一起,像是在分享什么悄悄话。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回过头来,见是马天,慌忙站直了身子,齐齐躬身行礼:“参见国舅爷。”马天认得其中一个,是乾清宫当值的王景弘,洪武十八年新进宫的。
他的目光落在另一个太监身上,那少年看着比王景弘还小些,眉眼周正,鼻梁挺直,透着股不一样的沉静,看着面生得很。
“王景弘。”马天停下脚步,指了指那个陌生的少年,“这位是?”
王景弘连忙躬身回话:“回国舅爷,这是马和,刚从北平来的,随侍燕王殿下,今日随燕王进宫的。”“马和?”
马天瞪大眼睛。
三保太监!
七下西洋的郑和!!
马天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拍了拍马和的肩膀:“原来是你啊。”
“国舅爷!”马和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浑身一僵。
他刚进宫,就听说这位国舅爷是陛下和太子跟前的红人,掌管着那个造出无数新奇玩意儿的格物院,性子却随和,可再随和也是皇亲国戚。
他一个刚入宫的小太监,哪敢让他碰自己?
马天看着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心里一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