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章
洛云晚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怔神,还未反应,“唰"的一声,谢逍白已然将长剑横在邬清回的脖颈边。
铮铮银剑透着寒光,反射出面前人疯魔似妖又似鬼的面容一一邬清回脸颊被撕裂开的部分露着渗人的幽黑,又涌出绵绵的黑烟;他的左眼流着泪,骤缩的右眼竞有血水溢出,水痕划过崎岖麦色的面颊,又在下颌浑成污浊。他像是全然不惧一般将脖颈往谢逍白的剑上伸去,又沙哑哭喊道:“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清…!!”
他跪倒在地,掌中尖利的爪牙混着满地的枯叶深深刺入泥土,变形的指节因过度的用力而泛起苍白,哭喊的涎水混着血泪滴落在颈边的剑身上。“阿……”
此时的邬清回面容满是悔色与不堪,疯狂的哭号声里又不见方才的阴邪狠厉。
他似乎又变回了太虚丹阁中那个憨厚朴实的大师兄,只是情绪变得失控而疯狂。
谢逍白眉头微皱,抬手又将剑柄向前抵去,刺破邬清回脖颈的皮肉,似是下一瞬便要砍下他的头颅。
洛云晚拉住他,忍着肩头的痛意,望向邬清回开口道:“邬师兄,可否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比起解决眼前的妖邪,她更想弄清这背后的真相。邬清回的横眉下撇,开口又是”呃……啊"的残语,口中吐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来:“是妖……我被妖牙邪.……”
他的话还未说完,面上神情却突然一变,面容狰狞着又高喊道:“住嘴!都是你自己龌龊的贪念!是你!你毁了这一切!”那粗哑的声音怒吼着,乌黑的羽翼猛地一扇,跪在地面上那人竞硬生生站起身来,掀动的狂风推开了谢逍白的长剑,也扇得面前三人齐齐退后!什么情况?!
洛云晚眸子怔了怔,被眼前的惊变吓得不敢轻举妄动。谢逍白抬手抹去肩头飞卷的枯叶,眯起狐狸眼“啧"了一声。邬清回站直身子,仰头望天发出一声长啸,声音雄浑又似悲鸣,又用利爪撕扯着头皮尖声吼道:“你究竟是何种妖邪?!害了我一人还不够吗--!!!瞬息之间,他右眼的猩红又诡异地闪烁,嘴角勾出一个夸张的弧度,邪笑道:“分明是你的一己私欲不是么?月魄竹实是你炼化的,也是你亲手喂给你师妹的,我不过帮你施了一咒,替你见证了你师妹口吐鲜血修为尽失的惨状罢了!还是说,你更愿自己见证?”
似是听见了“师妹"一词,邬清回的脑袋歪斜,发出“咯吱"的骨节撞击声,又悲愤哭喊:“清月!阿啊……!我不愿、我不愿啊!”哭喊声还未终止,他的脑袋又是一正,邬清回哭嚎的嘴唇咧起,竟发出声声低笑来:“呵呵哈哈哈……怎会不愿呢?!若不是你内心的技忌与贪念,我怎能发现你这么一个好胚子?!承认吧,你分明就忌恨你师妹的天资!你分明就想过要害她!″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心有不甘罢了,我不知会是这般毒咒,我不知啊!!!”
“噗通″!
邬清回再次跪倒在地,颓唐又悔恨地以头撞上地面,壮实的后背随着他的哭声不住颤抖。
他时而哭喊,时而邪笑,像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浑身上下被撕扯地血肉翻飞,一时间竞顾不得周围。……“洛云晚抿唇垂下眼眸,握剑的手抖了抖,又重新捏紧。谢逍白拍拍她的脑袋,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听着还是随性而平淡的:“别看了。我走前联络了春华长老,她应该快到了。”陈玉棠看着眼前景象又叹了一口气:“他许是被妖灵附身了。”夜里寂林中的冷风吹得瑟瑟刺骨,也吹得站立的三人衣摆飘飞。洛云晚伸手拉开谢逍白的手,沉默地注视眼前不人不鬼的邬清回。他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右臂乌黑的羽毛一根一根被扯落,凌乱的黑发粘黏在麦色面庞边,又糊上血污一片,憨厚朴实的面容痛苦不堪。他跪在寂林的枯叶堆里,浑身浴血,嘴里发出呢喃般的胡言乱语。洛云晚从方才他与"它"的对话中知晓了大致。果真是他体内附有的妖灵导致的这一番结果。或者说,是因为他本身在与师妹仇清月的朝夕相处中,对她天资修为的技忌之情被附身妖灵扭曲放大了,才使其控制了他的身体心神。1从他手掌的利爪和臂膀的羽翼来看,那附身妖灵的原本妖身或许是鹰妖,亦或其他飞禽。因而可以在那日子时偷采过新结出的月魄竹实后腾空飞起,令身为鲮鲤的青青阿姐察觉不到踪迹。
因为被妖灵占据了身体,所以他拥有了妖力、能寻见泪斑竹上的月魄竹实;又因竹米被采下后万灵皆能视之,所以原是人族修士的邬清回可以以秘法烧化它,又将其加入仇清月的水壶中。
然后妖灵附了他的身,在比试中偷偷从看台边缘离开,以妖族秘法画下符咒,催动仇清月体内的煞气侵扰全身,最后再装作邬清回的身份急迫上台,咬列是对手花榭作的孽。
既毁了天才师妹,也陷害了比试对手,一举两得,全然将自身剥离于外,营造出关切负责的师兄形象。
只能说,他,或者它的这一招极其精妙,就连洛云晚因相信花榭绝不可能作出此事,从多方面调查了好些天也只是怀疑到邬清回身上,觉得他有异样。而这一切真相浮出水面,竞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