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无相僧
南宫政仁依旧埋着头,听到祝寒这话也并未有什么反应。屋外昏暗的夜色下,被雨水润湿的洼地中,灵敏的蛇探头出洞,四下张望乱窜,复又安静下来,三角般的蛇头高高仰起,柔韧的蛇身紧贴着洼地上的凸起确过。
顶上那人却并未有如他意料般的反应,他听到一声有些失望的叹息。祝寒手指伸入他头顶的发间,揪住他柔顺的碎发。南宫政仁似是觉察到氛围的不对,双肩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不喜欢这样吗?
颤魏巍抬起头,他努力露出她最喜欢的眼神,含着一汪似有似无的水,无辜、可怜地望着她。
“姐姐,我没有事瞒着你。”
祝寒抓着他头发的手略微用力,迫使他仰起头看着她。她在想,现在打开抽屉,在他面前拿出那张绘制着食心符的图纸,他会露出何种表情?会是她从未见过的反应吗?
不,还不是时候。
她想了想,还有利用价值的物品不能这么早报废。思忖间,她听到身下南宫政仁弱弱开口:“其实,真有一件事……很早之前就想对姐姐说。”
祝寒看向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水波轻颤,她语气无意识又柔软下来,手也松开:“什么事?”
南宫政仁微微前倾,软绵绵地伏在她腿上,讨好般蹭了蹭她。像抱着只猫一般,她垂下眼,习惯性地抬手放在他头上,慢慢地抚摸顺毛。少年埋着头,攥紧她裙摆,把额头抵住她小腹,声音闷在洁白的软缎里,像是做了很久心理准备般说:“我爱你,很多年了。”听到前半句,祝寒目光如寻常那般平静柔和,听到后半句,也是感到些许好笑:“阿政,我们五月的最后一天相识,到今日刚好半年。”南宫政仁沉默了许久,慢吞吞说:“那也很久了。”他又补充道:“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
祝寒眼睫微抬,顿了半响,摸着他的头,轻笑:“半年被你说得跟好几年似的。”
他低声说了句:“十年。”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换算标准?
十年吗?
祝寒默默记下这个时间。
“好,十年。"她语气柔和,证着梦呓的孩子似的说道。南宫政仁就这么在她腿上趴了许久,直到祝寒说:“阿政,你该回去了,要经常在祈琰面前露面,不要让他觉得你每晚在到处乱跑。”南宫政仁:“我知道了。”
南宫政仁出来后,关上房门,往前走了一段路,随手拎起搭在来时长廊上的黑色外衣。
将外衣背面的布料抓在手心里,感受着微乎其微的法力痕迹。他揉着衣服,缓缓抬头,眼中的暗流难辨情绪。云道主,你的听声符,用得可没你师父好啊。真是麻烦。
月落日升,明亮的曦光在天边柔柔铺开,十二艘浮空艇整齐地停泊在逐月岛上空,船帆渐渐被日光照亮。
南宫政仁走上船板,船上还有四名年轻修士,他都不认识。与其他浮空艇上的情形稍有不同,靠在船头那位带队宗师没有让他们聚在一起说些无意义的场面话。
南宫政仁看得出来,她和自己一样,心里很烦。这人皮肤白到有些不正常,一头长发又黑得发亮,如雪般不染尘埃的祭祀服腰间系着一根红绳挂饰,厚重额发阴影下的双眼也是一黑一白。逐月岛大部分宗师南宫政仁都没什么印象了,对前世开挂开得逆天的他来说就是一巴掌扇死和两巴掌扇死的区别。
只是眼前这个人,南宫政仁却记得十分清楚。她叫江潇。
是天下第一灵媒。
江潇身量纤薄,面容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此刻正无精打采地靠在船边打哈欠。
“福孝山,无相僧。"她声音被风吹得稀薄,“你们这次的目标。”虽说以“僧”字缀后,但无相僧并不是僧人,也不是人。无人知道这是一类什么物种,似乎并非六道众生。其本体形貌诡谲难测,僧人装束,一袭褴褛袈裟,全身缀满情绪不同图案不同的面具,行走时如携一座移动戏台。
无相僧善于伪装融入人群,诱导教唆,众生情绪便如香火反哺自身。纵使千面千相,每月初一伪装都会短暂褪去,变回本体,这是最脆弱的时刻,捕杀的好时机。
至于这东西是如何诞生……有人说它们是当年苦度寺屠城后诞生的冤魂,有人说它们诞生于未知的混沌,总归没人能说出一个确切答案。“江道主,”一名修士问道,“还有什么信息吗?福孝山那么大……江潇:“没有。”
“江道主,那只无相僧是什么境界,总该告诉我们吧。”江潇:“不知道。”
“江道主,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
那修士话未说完,江潇就打着哈欠走开,甩了句:“再问扣分。”四位修士…”
几人无语凝噎间,祝寒也上船来了。
清雅的藕荷色长裙被风拂动,揉皱裙摆,发间那支花簪斜斜别着,长发半绾半垂,几缕从一边颈侧垂落于胸前,阳光温柔地洒落在发梢。这一身格外温婉,船上那几个年轻修士眼睛都快挪不开了。她粗略一眼,把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那些修士见她如见救星,双眼放光,将刚刚江潇没回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祝寒听完,在一众期冀的目光中说柔声道:“这些嘛,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