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割破一只高举的左臂。
十万居民倾巢而出,无谓身份、无谓性别。
他们的鲜血喷薄而出,却并未洒落在地,而是被无边月色裹挟,化作令人目眩的血液洪流,尽数涌向高悬空中的圆月。
“不行!”
姜雪卿挣脱烬归雪的手,勉力起身:“不能让他们继续唱了!”
长剑出鞘,破空而至!
揽月宗的四人猝不及防,尚且没能看清来人面貌,便已被凌厉无匹的剑光逼散队形,不得不各自退避。
红月之下,如云似雾的紫衣也被罩上一层朦胧难辨的粉,剑气纵横,将她层层叠叠的衣裙扬出碎浪,更衬得女子身姿挺拔,如同一柄光华缭绕的出鞘利剑。
“咳咳……姜道友……?”
裴慎捂着胸口,面色惨白,连声音都断断续续,几乎不成调子:“你……还是来了……”
姜雪卿挽剑而立,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裴州牧,”她横剑身前,嗓音清冷,“此间事毕,我需要你的解释。”
裴慎一怔,神情有些恍然。
正待开口,却见剑光流转,姜雪卿已飞身而起,一剑斩落!
她如今只开三窍,但剑修向来不拘境界,只要心无畏惧,七窍十窍亦敢一战。
揽月宗四人中,此人气息最弱,姜雪卿粗略估计,他大抵刚刚突破五窍,气息仍旧虚浮,正是最好的目标。
后者显然不擅打斗,削铁如泥的锋利剑光逼面而来,他却毫无应对之策,只是手忙脚乱地筑起灵力屏障,又毫无阻力地被姜雪卿一剑斩碎!
他吓得尖叫,下意识奔向不远处的三位同僚,却被几人毫不犹豫挥退,齐声怒叱:“废物,祝神词怎可中断!”
“别管他,接着念!”
三人再次高举双手,竟丝毫不顾鲜血被抽离的痛苦,神态癫狂地继续高声诵唱:“神之嘉兮——”
红月吸收了十万民众的鲜血,已然变成了一只通体赤红光滑的结晶球体。
光华四溢,姜雪卿看见胚胎一般的黑影于其中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大,几乎快要破壳而出。
她红唇紧抿,气海仙核运转到了极致,眼角眉梢也为剑气所染,俱是教人不敢逼视的厉色。
眼见不及,姜雪卿挥手一掷,春见顷刻曳着光尾飞旋而出,绵密无尽的剑光仿若一场春雨,将尚未说出最后半句的三人笼罩!
大量精血快速流失,使三人的生命力快速衰退,连半边身体都已化作血红结晶,甚至无法阻挡她的攻击,终于失去反抗之力,各自软倒在地。
可姜雪卿也消耗甚大,收回春见便以剑拄地,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红月仍在持续不断地抽取着十万居民的鲜血,她转向奄奄一息的三人,嗓音冰寒凌厉:“将仪式停下!”
“哈……为何……要……停……”其中一人尚且留有些许意识,竭力道,“既蒙……神恩……便……该……叩谢……”
他向她伸出手:“老……四……”
“不好!”
姜雪卿猛然转身,却见最先被她击败那人不知何时已撑着自己半结晶化的身体起身,在整张脸都被结晶覆盖前挣扎出声。
“——憺然……降……祥!”
轰——
巨大的敲击声响彻天际,整座蕖州城终于完全被红玉结晶吞噬,与她曾见的邪阵空间彻底融为一体。
真实与虚幻的融合带来时空上的异变,姜雪卿骤然一阵强烈的耳鸣。
轰!轰!轰!!!
又是接连几声震荡,她捂着剧痛的头仰望,却见血红月球之中的黑影不知怎的,竟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本因吸收十万民众精血而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水,结晶球也好似一块融化的冰,血红色的“液体”淋淋漓漓倾漏而下,仿似九天星垂。
“咳咳……姜道友……”
虚弱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姜雪卿回眸,眼见那些淋漓不尽的血液藉由四面八方而来的朱红丝弦,尽数涌入瘫倒在地的裴慎体内。
结晶血月似乎在挣扎,想要摆脱他的吸取,却只能徒劳地崩碎,化作万千光屑。
裴慎几近青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光采,单薄委顿的身躯也变得轻盈,只轻轻足尖一点,便顷刻浮空而起。
原本杂乱破碎的气息也于呼吸间愈发强盛,一窍、二窍、三窍……竟是一路破境,直奔入圣去了!
“……姜道友,”裴慎张开双臂,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上笑意温和真诚,“多谢你。”
姜雪卿握紧春见,背脊笔直:“……为什么?”
是她疏忽了。
医术高超的裴慎,如何察觉不到瘟疫的成因有异,又怎会发现不了揽月宗散播的蛊虫?
作为百姓口中鞠躬尽瘁的一州州牧,蕖州城被人种下邪阵,又怎能瞒过他的双眼??
她登时想到那些百姓家门口挂着的辟邪桃符,原来关窍并不在桃符,而是桃木片上缠绕的红丝线。
——那才是裴慎偷天换日的暗手!
裴慎沉默片刻,半晌方道:“春见剑主,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