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抽。这里是复式,门边和阳台都做了楼梯。
杨琳记得第一次进林家的时候觉得这里很大,顶很高,后来才知道是上下两层打通的。
但楼上自从儿孙搬出去后就很少用到了,家俬都用布盖着,地上拖得再干净,也带着一股冷清味。
杨琳在窗边站了站,林坤河妈妈和奶奶在鱼池边说话,捞到什么东西,叫了林嘉怡过去。
看出她情绪不对,两个长辈都关心心地问了几句,老人家还摸了摸孙女的额头,大概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杨琳盯着林嘉怡的头顶,想起那年她确实给林嘉怡打过电话,问知不知道何渊文在哪里。
林嘉怡当时沉默,杨琳知道那代表一定程度上的默认,于是随口扯了个谎说自己怀孕,让何渊文回国。
但何渊文没回,他根本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尽管他走的时候一再说会回来。他走后,也带走她一肚子的不安全感。
杨琳当时觉得无所谓,有一种意料中的平静,她也确实是想耍他一回,但他并没有露面,反而让她的心血来潮变成一个可笑的恶作剧,没要到他,也没消遣到她自己,只是试出了他的虚伪。
什么一定会回,根本就是谎话。
他大概当她傻,真以为一句话就能让她死心塌地,一直等他。他们之间不过三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琳靠着窗慢慢抽完一支烟,兜着打火机下楼。有个生了孙的街坊来送猪脚姜,这是这边习俗,同样的,也在闲聊间问起林家的添丁计划。
街坊笑着说:“坤河跟嘉怡是龙凤胎,你们家有这个基因,儿媳妇要是生,起码也是一对双胞胎。”
新婚夫妇没有不被催生的,杨琳在自己家亲戚那里都听过几次这样的话。她从不当回事,今天却接了句:“双胎基因一般女孩子才遗传,要生也是嘉怡生的概率最高……就是不知道嘉怡准备什么时候生?我也想试一下当舅妈的感觉。”
说着话,杨琳转头想看小姑子,却先接触到林坤河的目光。这次他先调开视线。
街坊笑眯眯问:"嘉怡拍拖了吗,有没有在谈的男朋友?”林嘉怡应付这些已经很习惯,同样笑笑,瓷白的脸上表情温和:“叔婆你要不要先把孙女送回去?你早两天才跟她说要向我学习,不许书没读完就想别的,现在问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才好。”玩笑几句,送了街坊离开。
回来时又接到同学约下午茶的电话,老阿嘛推她出去:“别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你爷爷有我看着,年轻人多跟年轻人接触,去吧。”林嘉怡犹豫。
林坤河也出声:“去吧,爷爷应该没什么事,实在不放心,我留下来替你。”
这段时间他也辛苦,林嘉怡哪里好让哥哥替自己。她知道家里人是想让她出去散散心,只好拿了车钥匙:“那行,我去跟他们坐坐。”
只是下楼时又碰到杨琳。
电梯里没说什么,出来后林坤河接到家里电话,说他找出来的一副画还在楼上。
他回去拿。
太阳很大,暴晒后的车子都不适合马上坐进去,开了外循环后,姑嫂两个都在阴凉处等着。
林嘉怡忽然问:“我听说你妈妈做过一次手术,她身体怎么样?”“谁跟你说的?"杨琳皱眉。
林嘉怡回:“我妈说的,她说你妈妈比以前还要瘦,应该是手术伤到气血,不知道现在养回来没有……还有你表姐,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她对你最好,还会帮你买衣服。”
烈日骄阳,杨琳听着有些恍惚。
她们曾经是能抱着手机聊到深夜,甚至能在酒店盖一床被子睡觉的关系。曾经也算密友。
林嘉怡鼻梢轻轻起伏,继续说:“你表姐女儿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们同校有位教授研究儿童精神科学的,国际上也排得上名次,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联系。”
日头太刺眼,杨琳往后退了退:“不用,她已经找到合适的医生,在好转了。”
林嘉怡以为她排斥自己,扭头看一眼,却见她垂眉低目,看着在她怀里打盹的狗。
她平静不少,至少没刚才那么咄咄逼人。
林嘉怡知道她喜欢狗,知道她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狗被大人活活淹死过。林嘉怡当时还跟她哥讲到过这件事,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那么潦草地对待一条生命。
一晃这么多年,其实有些事都该放下。
“杨琳。“林嘉怡再一次喊她,拾起刚刚没说完的话,坦诚道:“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希望我们都能成熟点,向前看。”杨琳昂了下头,耳环在乌黑的发脚下荡,人没吭声。林嘉怡认真地组织语言:“广州的事我不怪你,何渊文的事、”“你怪我?“杨琳忽地打断她,厉声说:“你本来就怪不着我,我是不是说了很多次让你走?是你自己非要留下来。那里是ktv是俱乐部是嗨场,不是图书馆,去那里的人是玩的找刺激的,不是去读书学习的,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是以为全世界男人都是你哥,会让着你护着你?”林嘉怡脑袋嗡地一声:“杨琳,你说话不要太过分”杨琳问:“哪里过分,哪句过分?”
她没想继续,这会却特别看不得林嘉怡故作宽容的模样:“我说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