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100章
温幸妤收拾好柜子里的东西,刚直起身就听到一声低沉缓慢的“表姑”。她脸色一僵,旋即向祝无执投去怀疑的目光。只见男人正温和注视着她,一脸无辜。
她心里泛嘀咕,随口应了一声,转身去后院。辛夷还在凉棚下玩,叶子和野花被她摘下来摆在石桌上,用小木刀切碎,混合放在个小碟子里,似乎在模仿做饭。
见温幸妤来了,立马扑到她怀里,搂着她的腰,脆生生道:“娘亲!”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温幸妤想拿出帕子给女儿擦额头的汗,伸手往怀里一摸,才想起来帕子给祝无执挡脸了。只好拿袖子给辛夷擦了擦,温柔问玩了些仁么,牵着她去屋子净手。
等从屋子出来,祝无执已经把沁在井水中的食盒拉了出来。三人坐在藤萝凉棚下的石桌上,一人盛了碗绿豆汤。辛夷还小不能食太多寒凉之物,温幸妤只准她吃半碗。清风拂藤萝,浮生半日闲。
辛夷吃了小半碗绿豆汤,渐渐有了困意,打起呵欠。她唇角沾着汤汁,温幸妤抬手去给她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也恰巧伸了过去。
两人的手指在辛夷面前擦碰到,同时愣住,抬眼看向对方。祝无执视线撞入女子清澈的杏眼,下一刻仿佛被烫到,手指蜷收回袖中。“你来罢。”
温幸妤也忙垂下眼,嗯了一声,给女儿擦去唇角的汤汁。辛夷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总觉得娘亲和叔叔之间有些奇怪。她歪了歪头,想不通。
温幸妤不想让这奇怪的氛围持续下去,她道:“辛夷是不是困啦?娘亲陪你午睡好不好?”
辛夷乖巧点头。
温幸妤暗自松口气,起身牵着辛夷,对祝无执道:“劳烦你先帮我看看铺子,我哄辛夷午睡。”
祝无执点头应下,看着温幸好牵着辛夷进了树下的小砖房。他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触碰,他竟有心跳加速的感觉。这女子样貌顶多称得上清丽,却总能拨动他的心弦。虽说不记得过去的事,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他总觉得,自己和这香坊老板不可能是亲戚关系。他十分抵触和她姑侄相称。<那日醒来,他看到她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心口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滋味。
似乎是酸涩掺杂着几分欣喜。
留下后,他下意识觉得要表现温文尔雅些,要讨她欢心。他最初觉得这样是为了不被赶走,后来慢慢发现并非如此。他对她的感情很奇怪,看着她就会心满意足,若是看到她和其他男子谈笑,心底会冒出暴戾的嫉妒心。
这女子为何要骗他?他和她究竟是何关系?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经史子集无一不通,会剑术,会刀法,甚至连做饭都会,却对粗茶淡饭、简朴的院落住所,产生出一丝嫌弃。1有时拼命回想,脑海里会浮现出零星片段,或是奢华的陈设,或是有人跪在他面前说话的场景,只是很模糊,怎么都看不清人脸和具体地点。他觉得自己大抵是个官员,且官职不低,名字也不是吴秩。祝无执又看了眼砖房紧闭的门,压下纷乱的心绪,起身朝前堂去了。他隐隐觉得,自己要趁失忆,多讨好讨好温莺。1大
暑气蒸腾,远处的景物在热浪中扭曲,街边柳条蔫蔫垂着,叶子晒卷了边。这几日客人很少,晌午更是一个都没有,温幸妤坐在制香的案台前,把碾好的香粉填入香范,压实脱模,暂放入瓷碟。她额角沁着细汗,几缕鬓发湿湿贴在颊边。过了半个多时辰,路上行人渐多。
两个妇人挽着菜篮路过,见温幸妤一身藕荷色薄衫立在柜台前,脚步突然顿了顿,对视一眼,窃窃私语起来。
说着,还时不时瞟温幸妤几眼。
末了,一人嗓门陡然拔高,似乎是故意亮给铺子里的人听:“这大热天的,熏得人脑仁儿疼,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味儿!”言罢,两人嫌弃的撇嘴,抬脚走了。
温幸妤手上动作一顿,指节微微泛白。她没抬眼,将压好的香饼搁在青瓷碟里。
从几日前开始,坊间传出些闲言碎语,说祝无执根本不是什么她表侄,是她姘头。
她有心管,却不确定流言源头在何处,只好按捺下观察。流言蜚语伤人,生意不可避免被影响,客人少了很多。往日铺里挤满了挑选香饼香丸的年轻娘子,喧哗热闹,如今却只有少数熟客会上门。
温幸妤正出神,斜对面摆摊卖杂货的孙婆,突然进来买了几支驱蚊香烛。她把铜钱接过,孙婆却没走,犹犹豫豫的,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来,凑近了柜台压低声音:“听老婆子一句劝,你那表侄若休养好了,还是寻个妥当去处。街上的人话难听着呢。”
温幸妤愣了一下,朝孙婆感激笑了笑,把铜钱塞回对方手心,又取了盒上好的驱蚊香递过去,“多谢您提醒,我会尽快把他送走。”孙婆推拒了几下,最终笑着收下了东西,“我就知你心善,不可能是他们嘴里那种人。”
温幸妤柔声道谢,孙婆便高高兴兴回了摊子。没有客人,她叹了口气,坐到柜台后的摇椅上,胡思乱想起来。她自然知道那些人背地里骂得难听。对街坊邻居而言,她是个死了丈夫,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寡妇。
铺子里忽然住进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