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77章
温幸妤脸色变幻,朝老丈道了谢,放下车帘。马车行驶了一会,她再次叫停,随便问了两个路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目前看来,叛军将败一事,沈为开没有骗她。他的目的究竞是什么?为什么要违背和高逊的约定,偷偷带她离开扬州。快到通泗门时,沈为开拉开车厢底板,露出一方漆黑空间。他低声道:“委屈姐姐躲藏片刻,待出了城,再放你出来。”温幸妤点了点头,蜷缩着身子躺进去。
扬州城从一个月前就封闭起来,除了叛军高层可进出,普通百姓甚至不能靠近城门。
理所当然的,卫兵一开始不放行。
她隐约听到沈为开和守城卫兵的对话。
沈为开似乎说是高逊让他出去办事,拿出了什么东西,而后卫兵便连声道歉,打开城门放行。
出了城门很远,约莫一炷香时间,沈为开拉开车厢底板,将温幸好拉起来。温幸妤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道谢过后,掀开帘子朝外看。山野积雪半化,露出斑驳地面,日光映着残雪,有些刺眼。化雪天总是比下雪天要冷,日头看着很明媚,实际上湿寒刺骨。温幸妤放下车帘,转头看旁侧端坐的青年。沈为开垂着眼,擦拭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雪色在他的侧脸笼上一层柔泽的光。
他神色很平和,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似乎并不打算主动说前往何处,之后要做什么。
她听着车轮咕噜噜滚过路面的声音,心头发紧。离开扬州,或许会踏入另一个狼窝。沈为开会带她去哪里?他的所作所为像是蒙着一团雾,叫她窥不见半分真相。
也不知祝无执如何了,等收复扬州,定然会抽出手来寻她。也不知他会不会误解她跳水是为了死遁逃跑,他疑心病一向重……原本她打算干脆趁机逃跑,隐姓埋名找个村落躲藏几年。但妹妹一家还在汴京。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回祝无执身边。
诚然,她畏惧祝无执,也很向往自由安稳的日子。但她在汴京有牵挂,她不放心把妹妹留在那。她唯一有一丝安心的是,祝无执对她有情。哪怕这份情太过偏执,令人窒息恐惧,但她最擅长得过且过。
习惯了或许就好了。
前路茫茫,她内心牺惶不安,犹豫了一会,开口道:“等离开叛军地界,可以放我离去吗?”
沈为开把匕首归鞘,随手挂在腰间,才抬眼看温幸妤,弯唇浅笑,“当然可以。”
青年眉眼婉丽,乌发束冠,神情认真柔和,看起来温良恭谨。温幸妤一愣,没想到沈为开这么轻巧就答应下来。她总觉得还有陷阱,心有怀疑,但也没有必要再三询问,只点头道:“多谢你。”
沈为开扫过她隐含担忧的杏眼,温言劝慰:“姐姐别担心,我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温幸妤并不相信他的鬼话,心说若是没有目的,为何费尽心思掳她入扬州?沈为开似乎知她所想,不禁莞尔:“姐姐真呆。”温幸妤皱眉看他。
沈为开:“我的确可以放你离开,但我可没答应不跟着你。”温幸妤”
怎么遇见的一个两个都不太正常?<1
她可不想和这种草菅人命的疯子再有什么牵扯。坐了一会,温幸妤安慰自己,反正她一路上会偷偷给祝无执留标记。如果沈为开不听劝非要跟着,被祝无执抓住,可怪不得她。大
扬州城,高府。
正院暖阁内,炭盆燃着银丝碳,温暖的空气混合着沉水香。窗棂外,天光明亮,映着刺目雪光穿透窗纸,室内一片沉静。暖炕上置紫檀木棋枰,一侧端坐的老者身着深紫锦缎直裰,膝上覆着一个金缠丝手炉,须发如银,面容清霎儒雅。
正是年逾六十,曾经的太傅大人高逊。
他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凝视着棋局,稳稳落下白子。棋枰另一侧,相对而坐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锦衣玉带,乃是广陵王赵元傅。
他神情却不似高逊从容不迫,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面色焦急。室内只闻炭火偶尔的噼啪轻响,以及棋子落在棋枰上那清脆悠远的"嗒″声。又过了一会,广陵王终于忍不住了,捏着棋子的手发紧,嗓音焦急:“高大人,您那外孙快打进来了,怎么还不八风不动的。”高逊微微抬眼,目光掠过他焦躁不安的脸,平和之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轻蔑。
广陵王头皮一紧,从这里得不到答案,只好抬头去看高逊身后站着的中年人。
这人眉宇间依稀可见高逊的清朗轮廓,却少了几分霜雪的沉淀,多了几分内敛的锐气。正是高逊的嫡子,高彦和。
他穿着稍显年轻的青灰色锦袍,温言安抚:“王爷勿忧,父亲自有成算。”广陵王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老狐狸只会打哑谜,害得他次子死在汴京不说,到现在了都还不肯说真相。
若不是因为他封地在这,没得选,绝不会和这种人合作。他忍了又忍,压抑着怒火,问道:“高大人倒是说清楚,到底有什么谋算,也好让本王安安心。”
高逊掀起眼皮看他,眸光深邃如井:“王爷还是这般急躁。”枯瘦的手指轻搁下棋子,嗓音平缓微哑:“彦平已前往城南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