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上都会依从对方,鲜少反驳对方的决定。哪怕,是关乎她女儿的切身利益。
陈今昭立在车厢前望着渐浓的夜色,思绪百转,想了许久。从乌成县到吴郡,从吴郡到京城,这些年里,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男人,女人,人生境遇好的,坏的。但命如浮萍身不由己的,多是女子。当然,权贵之家女子的处境,总体来说比之贫寒百姓家的境况要好上许多,但好的也有限,最终下场凄凉的,她也见过不少。待车内哭声渐消,只余些断断续续的抽噎声,陈今昭方定了定神,音色清晰的朝车内问了句。
“你与那李鹤轩,可还能过下去?”
“过不下去!"袁妙妙嘶着嗓子尖声道,厌恶之情简直恨不得透体而出。可转瞬,又带了哭腔,“过不下去又如何?父亲他又不许我和离…“去兖州,寻你外祖父做主。”
袁妙妙的哭声止住。车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入耳,坚定不移,好似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能、能行吗?父亲他,不会允许的。“她父亲顾忌颜面,一定会坚决反对,母亲怕也不会支持,只会劝外祖父莫插手此事。袁妙妙眸子短暂亮过后又黯淡下来,浑身又被股浓重的无望笼罩。只要一想到此生都摆脱不了李鹤轩,要与其纠缠到死,她就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日子半点盼头都没有。
“袁师会同意的。”
陈今昭声音放慢,一字一句让对方听得清楚,“袁师与师母的心结在于府上无男丁继承香火,你若和离,那一切便会迎刃而解。”袁妙妙还在反应这句话,车外人的下一句已经传来,“既是李鹤轩不仁,那你索性不义便是。先去兖州,寻你外祖父同意,由他派人带着他亲笔手书送你回京。回京后当刚毅果决,递和离书、争孩儿抚养、自立女户、为孩子更姓,步不让。”
陈今昭最后道:“袁家有了后,袁师又焉会再做阻拦?”轰!话落耳,好似是一柄重锤,迅猛地敲醒梦中人。袁妙妙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激动得呼吸急促。是啊,是啊!她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还可以这般做!只要家中有了姓袁的男丁,父亲他只怕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横加阻拦?“可是,要是那烂人不肯和离,甘愿让孩子姓袁该如何?”她不免患得患失起来,毕竞那烂人为了能扒着他们家,可没什么底线。说不得还真会不要脸的如此行事。
“只要你能说动你外祖父,他老人家会解决这事的。”识趣有识趣的做法,不识趣,那解决的法子就多了。譬如将人远远的外放出去,隔个三两年待风头过了,便能让那不识趣之人,生死都不由己。
袁妙妙似懂非懂,但总归明白,这事解决起来不难。意识到这点,刹那感觉束缚自身的桎梏松开,她整个人都似焕发了生机。隔着道车帘,她满目感激又依赖的望向车外的方向,纵是帘子阻挡了视线,可依旧挡不住她倾泻出的爱意。
“谢谢你,昭郎。”
感谢对方还肯怜惜她半分,愿意在她此生至暗的时刻,伸手出拉她出泥潭。车外之人宛如明灯,宛如皎月,照亮了她这迷途之人的方向,不啻于给了她新生。
“昭郎,我……”
“二娘,我有话想与你说。”
陈今昭打断了她的话。今日她也想一次性与袁妙妙说个明白,想将对方的心结揭开,毕竞对方总是突如其来的纠缠,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件麻烦事。那丫鬟就赶紧退下了。
待人离远了,陈今昭斟酌了会,看向车内方向。“二娘,莫再对我抱有那些虚妄的情感了,不妨试着将心思从我身上移开去。
“昭良郎……
“听我说二娘,我知你待我深情厚谊,但我无法回馈你半分半毫,非是你不好,而是我此生的心思并非在男欢女爱上。你也不必嫉妒幺娘,因为我待她亦如此,以前对你说待她如妹,并非是我托辞或虚言,而是我对她只有血缘上的爱护,却无半丝情爱。我可以很无情,亦很冷血的与你说实话,对幺娘,我更多的只是尽道义而已。”
车内一下子静了下来,袁妙妙满脸怔愕。
“所以任何人处在我妻子的位置上,我都可以尽夫君的本分去维护她,但情感上,我回馈不了哪怕一丝半点。亦如幺娘,我与她成婚数年,可每日与她说的话也不过三句,可谓相敬如宾。二娘,你是热烈如火的性子,从来爱憎分明,若你我当真结成连理,那你可当真能受得了日复一日的冷落?也别想着能捂热我,须知石头是捂不热的。”
袁妙妙张了嘴,很想说她能,只要能天天见着人,哪怕不说话也成。可不知为何,话语却迟迟吐不出口。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见着了人就想让人与自己说说话,说了话怕也不满足,还想着让对方眼里有你,心里有你。若是成日面对着人,但对方的眼里却看不见你,看得见摸不着似的,仿佛一个屋子里的陌生人,光是想想那样抓心挠服的场景,她都觉得要抓狂,发疯。
“二娘,坦诚与你说,我对男女之情真的提不起丝毫兴致,就算当年放弃幺娘娶了你,最后你我二人怕也只会成为怨偶。与其走到那般地步,还不如各自安好。所以二娘,你放下罢。”
袁妙妙捂着嘴哭了起来,悲伤难抑。
记挂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