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9章
西配殿里,沈砚接到摄政王千岁召见的命令时,不禁惊诧了下。那位千岁若有差遣,向来是遣人通传,纵是召见,亦皆是召三人同觐,何曾有独召一人之时无论心中如何生疑,他还是放下手里书卷,跟随那位刘大监出了西配殿,往上书房正殿方向而去。
殿内剩下的鹿衡玉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心突突地跳,再也没了先前吃茶的悠闲心态。好端端的,那位怎么突然就召见起人来了?是有任务分派还是沈砚犯了事?
想想每回那位召见,皆是福祸难料,他一时间也难免坐立不安起来。“殿下,沈侍讲到了。“刘顺趋步进殿后,小声回禀。姬寅礼从奏本中抬头,把笔往砚台上一搁,“宣他进来。”殿外候着的沈砚,敛袖整襟,拂衣正冠,而后矜重肃然的进了上书房。“微臣见过千岁殿下,恭请殿下金安。”
高阶御座上,姬寅礼居高临下漠睨殿上之人,长身玉立,仪表堂堂,应该是赏心悦目的。但这往日里他尚觉养眼的沈状元,今日来看,却只觉对方万般不顺目“起罢。“侧目避开,他强抑恶感,几番平复后,方缓缓又道,“近前来,替孤誉录此些朱批本章。”
沈砚应是,迈步上阶,近前先抬袖施一礼后,就来到御案旁侧,伸手要去整理那些御批后的折子。
姬寅礼横眸扫去,不知是因他存了旁的心思,还是其他缘故,此时目视对方只觉其面目可憎。尤其对方近前之时,他更觉似芒刺遍体,无端让人戾意填胸,憎厌翻涌。
他数度几番敛息,试图强抑这股厌憎之气,可待见了对方额头上的肿胀淤青,内心却陡然另起了一股迁怒来。
“出去!”
刚要将折子抱去旁边案几上誉抄的沈砚:…沈砚不明所以的走出殿,百思不解自己究竞所犯何过,而遭千岁不留情的斥退。再三回忆刚才觐见情景,他还是未觉自己有何失仪之处、僭越之态,实不明是何处碍了对方的眼。
鹿衡玉眼见着沈砚出去不过小半刻钟的功夫,自己这边连半分头绪还未捋出,对方却已经回来了。
不由大感惊讶,他正待要开口询问千岁召见所为何事,未等出口却惊见那穿绛纱袍的刘大监,再次皮笑肉不笑的登了门。“鹿侍讲,殿下召见您过去,请吧。”
鹿衡玉张大了嘴,手里的宣笔掉在地上。
往上书房走的这一路,鹿衡玉两腿有些发虚,其间几次想悄摸塞银子给那刘大监,试图打探一二消息,却都被对方无声婉拒。由此,他心中更加发楚,脑中愈发拼命回想,近段时日自己可有犯事、家里人又可有犯事?
殿中拜见之后,鹿衡玉听见上方御座处传来那位千岁温和的声音,让他近前来说话。
对方温煦随和的语调当即令他提着的心放了大半,不由面色轻松的抬步上阶,只是还未等他登完最后几步台阶靠近御前,却冷不丁听见句不善的斥声。“下去罢!”
鹿衡玉遂又折身下阶,出殿时候脑袋仍是懵的。他这一趟,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上书房内,刘顺忙不迭指挥宫人迅速将殿内榻扇窗打开,亲往殿两侧香炉里添了沉木香,又让人持宫扇在阶前处不间断的扇着。很快,亦有宫人捧着鲜果鱼贯而入,按照刘顺的吩咐摆放于各处。
姬寅礼起身走至窗前,面色不大好看,总觉得身上沾染了股杂乱气味挥散不去,让他分外恶心。
“刘顺,去西配殿申斥一番,日后上值皆不许熏香。”一个大男人,熏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料。
刘顺正要领命离去,又听闻一一
“你就在西配殿那等着,过会偏殿那下学后,让那陈侍讲来上书房一趟。”陈今昭给武官们授完课业回来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殿内那刘大监身影。但见他抱着拂尘立在沈鹿二人身后,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她脸上的笑容当即有些僵,眼神反射性的瞄向书案前无声静坐的两人,果不其然见到两人面色一个塞一个的难看,尤其是那鹿衡玉,脸色似青似黑又似红,衬上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愈发显得如开染坊似的。“陈探花回来了。”
“是……阿。“陈今昭有些不安的回了句,眼见那刘顺仍在满脸是笑的看她,不由就硬着头皮过去见了礼,“大监今个怎有空过来,可是千岁有事吩咐?“要不怎说,还是陈大人您最颖慧过人呢?确实让你猜着了,是殿下有事请您过去走上一趟。”
刘顺不轻不重的笑捧了句,而后抬手朝殿外示意,“陈大人,您请,殿下还在等着您呢。”
在带着步伐僵硬的陈今昭往殿外走时,刘顺还不忘回头嘱咐另外两人一句,“对了,这会已经至响午下学的时辰了,那两位大人且先回翰林院罢,过会还会有宫人前来配殿这里打扫。”
沈鹿二人本想着等着陈今昭出来后一道走,毕竞比照他俩之前觐见的情况来看,进出上书房也不过是一会的事。可听刘顺这般赶人的话,遂也只能收拾东西,先行离去了。
上书房内,临窗坐着正眺望窗外的姬寅礼,在听见殿门口的动静时,就偏头望过去。
午后的阳光自殿外斜照进来,散漫流光铺洒在来人身上,如给清微淡远的水墨画泼染上了斑斓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