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7章
云太妃接连三夜入昭阳殿,却夜夜于化纸炉前长跪。除了第一夜是她咎由自取送上门来外,后面两夜实是她逼不得已被人硬请而来。跪的时辰也是逐日递增,从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再到整两个时辰,三夜跪下来后,她的双腿已然肿的骇人,麻木又刺痛,勉强撑立都难。她不是没哭过求饶过,望对方能网开一面放她这一回,再跪下去她的双腿怕真的就要废了。可她的哀声哭泣恳求没换来对方的高抬贵手,得到的只有那人的无动于衷。
那般不近人情,又寡情薄义。
甚至,那人还要和颜悦色与她说,让她多与那炉子说说话,毕竞他母妃生前最喜欢拉着她说笑,如今见了她特意过来跪拜,一定会万分开怀。第三夜她出昭阳殿时,天际已然破晓。彼时的她宫装皱湿,面容苍悴,双腿如锥刺每步一颤,形骸狼狈不堪。
这个时辰,宫道上已经陆续有来往走动的奴才,虽然她的鸾轿停在十王府外,但这一路上有没有人窥探见她此时的一二狼狈,她无从得知也无暇顾及。满心除了对殿内所受屈辱的怨恨外,还有更多的是对自己双腿的担忧。她很清楚,即便下一夜跪的时辰不翻倍,那她也是再撑不下去的。百般纠结之下,到底对自己双腿的在乎占了上风。咬了咬牙忍痛做了决定,若是明夜再逼她去跪,那万般无奈下,她也只能开口兑换另外一个承诺了。公孙桓的消息迟滞些,直到第三日方惊知,这两日朝臣间暗潮涌动之缘由!得知朝臣私下快要传疯了的摄政王私通皇嫂一事,他失态的睁大了眼,几乎难以相信这是他那城府深沉、持重沉稳的殿下能做出的事情。反应了好半响,他才算是勉强接受了自家殿下这桩荒唐事。不过他接受倒算良好,在西北之地小叔娶寡嫂之事也不是没有,就算往重里说也不过是男人的一桩风流韵事罢了,算不得什么。
况且,想殿下北地浴血十年,每日睁眼目之所及唯有刃光血色,也确实是苦行久已。那些年里,殿下日夜只思着归京复仇,也是无暇他顾,如今总算大优得报苦尽甘来,所以就算是稍稍放纵享乐些又何妨?这都是殿下应得的,纵是有些非议,也无伤大雅。
他唯一颇有微词的,就刘顺的办事不力。连满朝的流言蜚语都压不下,那还掌管什么东缉事厂,还不如就只做个端茶倒水的宫监得了。刘顺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是能让宫里的奴才们闭嘴,但他能去缝住前朝廷臣的嘴巴吗?如今东缉事厂下辖尚未设南北镇抚司,所以他便也只有搜集信息情报的职权,而无缉捕讯问的权能。
也不是没有请示过殿下,但殿下对此没有表态。摸不准对方的具体态度,他是既不敢擅自行动,又不敢不行动,于是行事就难免束手束脚了。
公孙桓进殿请命后,遏制谣言之责就交由他手。很快,在他雷霆之势的强压下,有关摄政王的风流韵事就渐渐息止。不说完全没有人私议,但起码私下非议的时候没那般猖狂了。
在陈今昭等人尚不知情的情况下,摄政王千岁的桃色绯闻就骤然而起,又悄然息止。
三日后的酉时,陈今昭整装待发,在临出门前,再次预演了一遍战术动作。在她的预演中,她上来应是先给对方一记拳击下颌,继而屈膝顶腹,接着肘击肩膀,最后是抬腿将其一脚踢飞。
她对自己钻研的这套战术满意极了,甚至有几分小自得,觉得这套行云流水的打法、外加那能弥补她力量不足的拳套,此行定能一鼓作气将对方打趴下,一雪她当初受他的那些窝囊气。
临行前,她还做了一番拉伸动作,力求将状态调至最佳。跟家人打了声招呼,说了声她约人蹴鞠去了,而后就绑好腿套、拿好拳套,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陈母等人也皆未怀疑,因为从前陈今昭也有出去与人蹴鞠的时候,遂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
骡车行至上街,她便先后捎带上了早在路边候着的沈鹿二人。两人挤挤挨挨的坐在陈今昭的破骡车里,上来就开始你言我语的说着一会打架的一些得用招式及着力点,这些都是他们请教各家武师傅得来的经验。陈今昭边认真听着边点头,偶尔也比划两番,思索着或许可以将有些招式与她的战术动作融会贯通一下,形成新的招式。鹿衡玉见她似模似样的比划,看着倒似是颇有几分胸有成竹,但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光看陈今昭迎风都能晃两下的身板,便知那压根就不是打架的料,他都怕双方一交手,她就被对方轰轰几拳直接轰飞。“你,你当真能行吗?”
面对鹿衡玉担忧又质疑的目光,陈今昭也不多话,直接从车屉里取出一双拳套,套上一只手后,给他肩膀一记轻拳。“怎么样?”
“哎哟,可以啊。"鹿衡玉惊喜的拿过另外一只,套在手上比划了下,眼睛亮了,“别说,陈今昭你还真有些巧思,有这利器在手,你倒是多少有些赢面了。”
“你真当我是夜郎自大,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孤勇的单刀赴会去吗。“陈今昭笑谑道,同时将手里的这只拳套解下,递给旁边同样好奇的沈砚,“沈兄,你也看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将棉絮塞上几层压实了,然后再细密的缝上几层油布,简单围成个拳头形状缝起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