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仪。
在白汽索绕的大锅前遇见何仪时,沈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一这是处小面馆。听季松说,这里面的味道不错,价钱也实惠,所以此处客如云来;偏偏面摊是个小本生意,虽然有间铺面,但本小利薄,为了多接待一些客人,铺面前头又额外放着几张桌椅。
简陋的木桌、窄矮的长凳摆了三排,长凳之间距离很窄,客人们后背都彼此贴着。
要不是季松把她拉到铺子角落里、靠墙角和身体把她护在里头,沈禾根本不想进来;何仪居然一人过来了……
沈禾上前打招呼:“何姑娘一一”
何仪抬限,见是沈禾也笑了,起身就来找她:“沈夫人也来啦?五公子也在。”
沈禾站起身来:“你到这里坐吧,我坐外边沈禾这位置刚好背对着墙壁,外头季松护着她;这会儿见了何仪,沈禾想着把位置让给她,自己坐到季松那里,再让季松护着两人,也免得有人来生事。却不想季松大笑起来:“哪儿用得着夫人费心……你瞧,人不是来了么?”说着季松两手抚着沈禾的腰,一下让她转过身来,沈禾便瞧见了穆飚。穆飚远远就看见了几人一-虽说几人都是一身寻常衣裳,但季松身姿英伟,沈禾何仪又好看,许多人都扭着脸朝他们这边看,穆飚但凡没瞎就能发现;这会儿穆飚也走过来打招呼:“子劲也来了。刚巧,我带了刚刚出锅的糖糕,味道正好。”
小二也来了。他肩头搭着条白毛巾,弓着腰笑:“几位客官认识啊?”“要不,几位客官委屈委屈拼桌?小人再送一碟子可口的小菜……说来这会儿到了正午,正是人多的时候,铺子外头的长凳上挤着不少人,还有人端着碗蹲在一旁吃面。小二见几人认识,便问了一句。季松笑望着穆飚:“问那位穆公子。”
穆飚笑着说好,又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到了桌子上:“两位也尝尝?市井小食,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穆肠季松长期在御前效命,又时常有差事在身上,忙了不定在哪里吃饭,因此皇宫的小厨房、为人调侃的光禄寺(1)、价格不菲的酒楼、街头巷尾的小都吃过,什么好吃、什么难吃、什么干净、什么肮脏都一清二楚,倒也不拘摊子大小、价格贵贱,只看干净与否、味道如何。何况何仪素来爱吃王家的糖糕,穆飚排了好久的队,好不容易才买到了刚出锅的油炸糖糕。
何仪是苦日子过惯了的,自然不嫌弃这些吃食;但季松沈禾在,她也不便先动筷子,只是眼神示意沈禾先吃。
沈禾垂眼看纸包。
油纸包上有几点褐色,像是糖浆漏了,将油纸染成的;她性子内向,并没有开口,季松已然从筷筒中取了筷子,夹起一只递到沈禾面前:“凤举此言不假。夫人尝尝?”
凤举正是穆肠的字。
沈禾一时间红了脸,后退着身子不肯吃,穆飚也有样学样,夹了糖糕送到何仪面前:“小何,你不吃,想来沈夫人也不会吃。”何仪眼睛不看他,只从他手中接过筷子,夹着糖糕一口口吃了。沈禾连忙学着她,从季松手中接过筷子。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分明笑了。
上回沈禾何仪见面,俩男人才知道原来她们认识,之后情谊愈笃,差事上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沈禾小口小口吃着糖糕。糖糕炸得金黄,里头黑褐色的糖汁冒着热气,吃起来又香又甜又烫,味道确实不错。
对面的何仪已经吃完了糖糕。她似笑非笑地望着穆飚:“今日居然遇到了季公子……穆指挥可要和季公子去喝杯酒?我和沈夫人在这里,定然不会出什么事。”
穆指挥?
俩人这是……
沈禾季松说不准俩人这是闹了别扭,还是情意正酣,只知道是两人私事,她们也不好插嘴;穆飚就要张嘴,不想听见小二悠长的声音:“慢转身一-您嘞,客官您的面好了。”
穆飚在最外头,这会儿起身帮着把面端到何仪面前:“小仪也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垫垫。”
何仪垂眼道谢,穆飚长眉扬起,从筷筒中拿起筷子递给何仪,却见何仪已经将面碗送到面前,举起筷子挑面了。
面汤醇厚,上头洒了许多芫荽;何仪一挑面,芫荽便散开,热气蒸腾而上,熏得何仪脸颊红彤彤的。
穆飚也不觉得难堪,只是笑着地将筷子拿在手中,又放在了自己的面碗上。季松自然而然地把面推到沈禾面前,又将自己碗中几片薄薄的羊肉夹给她:“苗苗也尝尝……这面味道不错。”
沈禾忙摇头:“你也吃一一别给我了。”
面是羊肉面,面多肉少;不过几人都不是缺钱的主,桌上另外有两盘羊肉并其余菜蔬,倒也不缺那么几片羊肉。
夹来夹去,怪羞人的。
季松说好,从她碗中挑了面到自己碗中,在沈禾震惊羞愤的目光中,他面色如常地望着穆肠何仪解释:“夫人胃口小,吃不了这许多,便让我代劳了。穆飚瞧着季松有些羡慕。
他家小仪胃口也小啊,以前也会拨给他,但今年……流年不顺啊,俩人和好才几天?他又要外出统兵了。
说来他认识小仪比季松夫妇认识还早呢,如今人家都成婚半年了,说不定肚里都揣了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