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看向雨水中的数重山,缓声道:“那褚公子是想拉着所有人一道同归于尽了。”
岑言抿着唇,眼皮跳了下,才笃定道:“你们都得死。”陈涿轻叹了声,只淡淡丢下句:“痴人说梦。"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开了这地。
天下将平,他的命不比以往,金贵得很,自是不能轻易舍去。光秃秃的山头上,只剩下岑言独站着,一身绣着细密针脚的单薄衣袍被凛风吹得飘起,雨水斜打到身子。
他面无表情,手指却用力地紧攥伞柄。
一匈奴打扮的魁梧男人撑伞走到他身旁,姿态极为恭敬,问道:“按照公子的吩咐,人手伪装好了,今日就要派出去吗?”岑言冷笑了声道:“当然要。不过除了暨郡外,昨日京城传来了桩极要紧的消息,陈涿的夫人正往边关这处来,你们潜入后,四下多打听打听。若有机会碰上,要么抓活的,要么直接杀了,带具尸体回来。那时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端着这幅高高在上的君子姿态。”
大
经了一夜淋漓的雨,破晓时天际泛着清透的白,四下弥漫起溶雾,将所有都笼成白茫茫的一团。
南枝烧退了些,撑起眼皮才见自己躺在榻上,茫然想了半响才回想起来,她坐起身子,见着榻旁放了一碗小米粥,与高烧斗争一夜,正是腹中空空的时候,她没忍住,直接端起来小口喝着。
没用几口,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端着碗温水,放到桌前,看她一眼低声道:“姐姐醒了,与你一道的哥哥出去帮你找药了,应是一会就回来了,姐姐再歇会吧。”
南枝道了声“多谢”,看了眼地上脏兮兮的包袱,许是昨日逃命太过着急,打结处裂开一个大口,她问道:“能不能借我一点针线?”小女孩点点头,就转身到墙角筐子里翻找了下,找出一团缠成球的线,上面插着根粗针,她递到南枝面前,问道:“这是缝被褥的针,家里只剩下这根了,可以吗?”
南枝打量了会,她只绣过一香囊,对针线活属实不太了解,应是可以的吧。她点点头,将针接过来,又弯腰拿起地上包袱,摸了块碎银递给她道:“谢谢,我在这叨扰了一夜,麻烦你了,这银钱你拿着。”小女孩眼尾弯了下,接过那碎银转身便出去了。房门被紧紧关上,只剩下她一人。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会,将包袱随意放到身侧,掀开被褥和衣袍,露出了一条裹着灰布的小腿,先俯身将绑带解开,仔细查看那块灰布。果然,接连磨损几日,好几处线头都开了,隐约窥见一点明黄的影子。她实在心虚,眸光一边瞄着房门,一边快速穿针引线,潦草将那灰布四周缝好。
忽地,外面响起一道沉重的撞击声,随即是粗狂的男声:“外面山路泥了,一下也回不去,我就暂在你们这歇歇脚,端点好米好面过来招待客人!"嘴上说是歇脚,话中却没半分请求的意味,反倒气势汹汹,更像是来讨债的。南枝皱起了眉,将灰布牢牢系在小腿上,待锦袍落下一遮,什么都瞧不出来后才起身。
只是她余烧未退,身子虚浮无力,每一步都走得极缓慢,待挪到了门边,却听外面似是闹起来了,噼里啪啦一阵摔凳声。她先从门缝里瞧了一眼,脊背顿时生出了冷汗。这哪里是歇脚的过路人?
生得身形魁梧,凶神恶煞,手中还提了一约有膝盖高的重刀,活脱脱是个流匪,院中七八个孩子都被吓得往后躲,只有几个年纪大的挡在前面,强装镇定道:“我们这里真的没有粮食。”
流匪打量了圈,闻言冷笑道:“你们这群娃娃占着这么大一个院子,怎可能没粮食,要么全交出来,要……"他看着那群孩子,细细算计着道:“男孩卖到人牙子那做苦力,女的卖到青楼,算着,也能卖个上百两,换不少粮草上山。”南枝听了半耳,脊背又冒出一阵汗,她后退几步,这几日沿路上一直听说山上有流匪,可他们从来没遭过劫,如今终于将运气都用光了。要是她没听错,昨夜应是下了整宿的雨,估摸将下山打劫的流匪困在了这,这院子离城不远,可昨夜她只在这瞧见了烛火,就算表面破败,在一片死寂中也颇为打眼。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几圈,走到包袱拿出了一把短刀,末了又停住脚步,将腿上缠的那灰布取下,放到堆满布条的筐子里,取下那根粗针在迷药瓶里泡了半晌。
再次走到门缝处,就见那只重刀插进了木桌,直接将其捅穿了个洞,一旁放着他搜刮来的碎银,几个孩子都被吓哭了,吵得那流匪烦躁,抬脚就踹过去。这魁梧汉子一脚能生生将人踢死。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猛地将门推开,颤声道:“等一下,我给你银子,你将他们放开!”
流匪抬目看她,没料到屋里还藏着一个,可双腿却只顿了一下,便就继续踢过去,踹在孩子腹部,倒了一片,积了满地的泥水也被溅起来,手腕都蹭掉了大片皮肤。
南枝上前将他们扶起来,嘱咐道:“你们都进去,把门关上。”几个年纪稍长些的镇定些,可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没了主心骨,闻言就领着其余人往屋里走了。
房门关上后,南枝的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她佯装镇定,重重地咳了声,横眉冷眼地拾起了板凳坐下了,又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