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胡闹
烈烈阳光斜着淌过木顶,映出半地金光。
茶水才喝了半盏,驴车再度上路。
南枝蹲坐在箱子中间,瞥了眼颜明砚的背影,只后悔没真将他药倒在茶铺。但凡他一昏迷,就能立刻让人送到最近的衙门里,再雇辆好马车一路送回京城丢下这个大麻烦。
微风阵阵。
方木看向蔫头耷脑的两头驴,恨铁不成钢道:“争取天黑前赶到樵郡,到了后再给这两头驴多喂点料,等明日还像这般拖拉,直接卖给驴肉火烧的店,重新买两匹快马。”
南枝靠在箱子上,垂目思忖着。
一直到黄昏西斜,她沉沉地打了个哈欠,嗯……想吃驴肉火烧了。两头驴紧赶慢赶进了城。
樵郡虽为郡,可地方极小,因着村落四处绕水,又建了个码头,货物常来常往,这才得以繁荣兴旺。四下歇脚住店的商人很多,他们一行人接连赶了一日的路,早已精疲力尽,各进了屋内歇脚。
入夜,方木和南枝宿在一处。
方木打了会算盘,算着此行路费几何,便就哈欠连连,走到榻旁就见南枝早已熟睡,伸手替她掖了下被角,也歇下了。月光洒过窗棂,落满一地银辉。
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
南枝慢慢睁开了眼睛,侧目看了方木一眼,便就悄声爬了起来。商队中人多眼杂,脚程缓慢,已经比她料想的迟了许久。如今京中又派了人出来相追,虽不知是为了谁,但跟着方木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南枝走到桌前,借着柔和月光,提笔道“顺手牵马一匹,下次一定还",写完将纸条一折,压在砚台下,挎着包袱就摸黑下了楼。客栈年久失修,落脚一踩就听木板嘎吱抗议,走得她一路心惊肉跳,好不容易到了客栈下面的马厩。
借着窗间透出的几缕微黄。
南枝捏着鼻尖,在马厩旁来回走了几圈,左右不懂马种好坏,刚捏上绳索准备牵出一匹,颈处忽地被抵上一冷硬的东西。她身子一僵,当即抬起了两只手。
一道语气散漫,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传来:“小贼,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快快报上,再跪下告饶三声,我就考虑不带你去见官。”南枝正对着一匹马,那马哼着鼻音,饶有兴致地瞪起双眼看向她。她五官皱成一团,讪笑了声,略有点心虚地结巴道:“大大大……哥,!我和这匹马的主人认识,是过来帮她喂点草料的,您误会了。”那人轻笑了声,眉尖轻扬:“哦,是吗?居然大半夜出来喂马?你当我是傻子吗?好了,既然不愿求饶,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衙门。”一地沁凉月光下,隐隐勾勒出了道高挑又眼熟的身影。南枝生怕他惊动太多人,刚准备告饶,余光忽地瞥见地上身影,动作一滞。下一刻她磨着后槽牙,直接转过了头。颜明砚的指节还捏着木枝,抬目就见她脸上落了一层银辉,五官都愈发朦胧,唯有那圆眸中带了点愠色,凝出清亮的光,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好、玩、吗?”
他蓦地回过神,指腹捏着木枝一转,收回袖侧,轻咳了声正色道:“我就是见你挑马挑的一般,特意过来帮你的。”南枝轻嗤了声,一个字也不信。
他顺势走到近前,伸手摸着那匹马的头顶道:“这匹虽然体型高大,身形强健,可下盘不稳,难以承担长时间的脚程。“说着,手一转,指向一旁那匹个矮的:“不如选这匹,体型小,四肢却稳健。”南枝却听得心不在焉,暗恼被这麻烦精发现了,再脱身可就难了。颜明砚侧眸,一眼就看出她的焦灼,轻笑着威胁道:“你是要跑路吧?怎么办?我已经发现了,就你这小身板也不可能把我拍晕,要么就带上我一道,就将我送到暨郡,要么就等我将客栈所有人都惊醒,选吧。”南枝皱眉道:“你要去暨郡?寻昭音?”
颜明砚道:“如今这世上除了昭音,我还有何处可去?”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了会,凄凄皎光映了满地,唯有马厩中偶尔传来几阵嘶声,回荡在一片空旷的院中。
暨郡与边关相距不远。
南枝终究点了点头道:“好,那你与我一道走吧。”于是,三更之际,一间客栈里凭空少了两只马。只剩下层层飘云后,一点玉缎似清润的圆月。
大
那封信送到边关时,已是三日后。
距浚刺山十里的高地上,猎猎寒风卷过,拂起地上几点尚披着寒霜的泥点,数位将士身着铁甲,唯有正心那位肩披大氅,身形欣长,恰似重叠山间一松。
遥遥望去,凌将军带着近千精兵,不仅将那一队蛮族打得落花流水,还乘胜追击,一路奔至山间谷底处,胜利近在眼前。这还是他们与匈奴对上后头一次打得这般爽快。几个将士面上不禁露出笑意,余光不自觉扫向那位陈大人,却见他神色平静,漆黑眼眸只盯着那些被穷追的败兵上。几人心里不免生出讥诮,姜还是老的辣,这陈大人虽年少得名,怎可能比得上经验老道的凌将军,如今没话说了吧。将那声声嘲弄藏在心里,四下一片静默。
另有兵士疾步而来,屈膝递信道:“陈大人,京中急送来的信。”陈涿眸光落在信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间似轻微地弯了下,他伸手接过,却见信封面上那赫然的高栋两字,眉尖轻皱,带着一点烦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