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奇山笑了笑,“比起能拉拢定国公的可能,区区几万两银子又算什么呢?甚至下官觉得,那个盒子里有可能都是空的。”
“哦?”齐王诧异挑眉。
“殿下试想,此番之事,从道理上讲,的确是定国公占理,他有理由赔偿下官吗?一旦真的赔偿了,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承认他不占理?”
“其次,下官去见他,以定国公之老辣,定然也能猜出来下官的用意,这个盒子其实就是试探。下官如果拿了,那就是说明下官心里还是觉得他不公平,想来找回场子的,那他有必要给下官好脸吗?若是下官不拿,这才证明下官是真心想要解释并且拉近关系的。”
一旁的独孤先生笑了笑,“殿下,在下觉得,魏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齐王也听懂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缓缓点头,“不论如何,你这事儿办得漂亮。你先前家中遭窃,此番又损失不小,稍后拿十万两回去,稍作弥补吧!”
魏奇山欠了欠身,笑着道:“下官更希望能在拉拢定国公和安国公之后,殿下再行赏赐。”
齐王哈哈一笑,“好,你若能把此事办好,本王保证推你入政事堂!”
魏奇山略显夸张地一番致谢之后,轻声道:“殿下,此事已经传遍全城,恐怕楚王那边,会有些说法。”
齐王轻哼了一声,“他有说法不是正好吗?”
独孤先生忽然道:“殿下,明日安排一个言官,弹劾魏大人吧。”
齐王闻言不动声色,平静地看了独孤先生和魏奇山一眼。
他并不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身为上位者,他只需要装作理解,便自然有人向他阐述。
果然,魏奇山几乎立刻点头,“独孤先生说的有道理,殿下可以安排一个言官,弹劾下官。”
齐王挑眉,“你也这般觉得?”
一旁的独孤先生笑着道:“殿下,楚王如果知晓此事,他很可能会派个言官来弹劾,好一探虚实,在朝堂之上,真相自然大白。可若只是他的人弹劾,难道是其余人看不见不知道吗?还是将朝廷律法放在了派系之争下?”
魏奇山接话道:“而且殿下弹劾下官,下官顶多是个御下不严之罪,无伤大雅,但对殿下而言却是一举两得,既能在陛下面前,树立起您大公无私的形象,同时还能试探一下定国公的反应。如果定国公帮下官说话,咱们就可以顺势做些文章,让定国公和安国公百口莫辩,或许慢慢就能.”
听到这儿齐王彻底明白了两个手下的话,缓缓点头,看着魏奇山,“你们说的本王自是知晓,只是怕你觉得寒了心啊!”
魏奇山微笑道:“此乃下官主动提及,殿下言重了。”
“那好吧,此事独孤先生去安排,明日朝会,咱们见个真章。”
夜色如慈母,安抚着世间人安睡之后,悄然离开。
等到天光亮起,众人便陆续从短暂的安稳之中醒来,忙碌起各自的“碎银几两”。
宫城前的广场上,已经站着不少的官员。
品级低的官员来得早些,站得靠边些,品级高些的,来得晚些,站得居中些。
权力从来就是这样,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乱中,偏偏又井然有序,这份井然而森严的秩序又给了身处其中的人无尽的欲望和动力。
他们向上走的每一步,都意味着可以晚来一会儿的松弛,意味着可以靠近中间几步的光芒,更意味着上面的屁股更少,下面的笑脸更多。
而在这些人群中,自老太师和老军神不问世事之后,政事堂的五位相公,自然是站在最顶端的。
当五顶轿子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先后在广场边缘停下,满场侧目,齐齐致意。
这是属于朝堂巅峰的荣耀。
但今日参加朝会的人中,他们却不是最尊贵的。
真正的尊崇,属于在他们到后,前后脚抵达的两辆马车,和车上的人。
穿着打扮一丝不苟地楚王缓缓走下了马车,而齐王也直接从马车上蹦了下来。
楚王看着眼前这个弟弟,神色很是复杂。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每次见面,他都痛并快乐着。
他的快乐是看着这个嚣张跋扈的弟弟不得不如此刻这般,朝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礼,喊上一声【见过楚王兄】。
至于痛苦
在捏着鼻子行了一礼之后,齐王笑了笑,“楚王兄,你说这都中秋了,天怎么还这么热啊?”
说着齐王便扯了扯衣领。
楚王嘴角一抽,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扭头离开。
齐王嘿嘿一笑,感觉找回了场子,迈步朝前。
而随着他俩的到来,几乎是立刻,殿前广场的人影们便分成了三块。
一块聚在楚王身边,一块聚在齐王身边,一块则围绕着几位国公爷和政事堂某位相公聚拢在一起。
但若是有心人从空中俯瞰,就会发现,在这三块之外,那些零零散散未曾抱团的人,加起来,却并不比任何一块少,甚至还要多得多。
随着宫门缓缓打开,众人在楚王和齐王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大梁朝的又一场大朝会开始了。
排班、鸣鞭、行礼这些仪制上的事情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