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便将师娘亲自‘熬’出来的药汤送入口中,准备来个一饮而尽。
可刚一入口就发觉这药苦的惊人,简直是难以下咽的程度。
但游苏一想着这是师娘端来的,怕是故意要让他‘尝点苦头’,他哪里敢漏出半点汤液,那是强忍反胃也要将药汤一口闷下。
何疏桐暗自莞尔,她当然是故意让这药这般苦的。
少年人惴惴不安的模样她亦看得心疼,更是知晓游苏心里的惶恐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
游苏用八年如一日的真诚才打动了她,她又哪里舍得少年因她而患得患失。毕竟她终究是心疼他的,只是她也不想让少年觉得她这般容易动摇。既为长辈,纵使他不将自己当长辈看,她也要作出些威严才是。
“不苦?”
游苏笑逐颜开,“不苦!师娘为我熬的,当然不苦!”
“那我便放心了,还担心你吃不了这苦。你神魂不稳,往后每日都得饮三次这苦芵汤,若是喝不了,千万不要强撑,我还能再替你想别的方法。”
游苏愣了愣,暗忖就算是梦里要连着喝这般难喝的药也是非人折磨吧……
可他又转念想到,师娘这般圣洁的仙子与他这个弟子昨夜做了那种事,要说没半点心结又怎么可能?要是坦而受之,游苏反而会觉得师娘奇怪。
师娘高低也算此间梦的半个主人,她故意让这药这般苦,那分明就是个考验,就好像是在说——
想要与她亲近,不光有甜,还会有这药一般的苦。倘若他不怕苦,那便还有喝药的时候,保不齐哪天的药又像蜜一样的甜;可他要是怕苦,那往后就不要喝她为他亲自熬的药,他们还是以前一样要好的师徒,只是也很难变得更好了。
游苏犹豫片刻,好似也在心中不断叩问,他是悬崖勒马继续当那个受宠的乖徒弟?还是顺从心意去尝试越过那条界限,在师娘心湖中舀一碗可能极苦又可能极甜的药?
他的犹豫也只有片刻,少年将琉璃盅彻底翻转,像是要连里面残余的最后一滴也不放过。尽管喉间苦涩如吞锈剑,面上却绽开澄澈笑意:
“师娘熬的药,再苦都是甜的。”
何疏桐执帕的手顿了顿,少年嘴角残留的褐痕像片枯叶,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拭,指尖触到温热的唇纹才惊觉逾矩。
广袖急急垂落,却掩不住她不经意的慌乱。
事已至此皆是为了满足他的贪心,我不过是碍于种种才配合他做个美梦,我、我怎么能主动呢……
“以前怎么不知你这么会说话?”她背过身收拾药盏。
“我一直都是这般,只不过以前师娘尚在闭关,听不见罢了。”
何疏桐似是被戳到软肋,青瓷相撞的脆响里掺着几不可闻的叹息:“既不怕苦,明日药量再加三成,如此也能好的快些。”
游苏心中阴郁也随着苦味的消退而扫空,他隐隐感觉到,师娘又变回了那个师娘。
心头火热之际,他也生出些想在仙子面前表现的心思:
“师娘,其实弟子不是身体不适,我方才走神,实则是有了新感悟。”
话音未落,墨松剑已出鞘三寸。
“感悟?什么感悟?”何疏桐也生出些好奇,看着少年架势,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
“请师娘试剑,一试便知。”少年轻浅笑着。
何疏桐亦是嫣然,随手引来一把木剑飞入掌中。
她与游苏自然也在此方梦中对过剑,但都是点到为止,以熟悉剑路为主。此时游苏这认真的样子,倒是让她觉着得了个好机会,一个可以将昨夜羞恼堂而皇之‘报复’回来的机会。
“师娘用木剑可接不住。”游苏很有自信。
何疏桐轻拭木剑,也是笃定答道:
“足够了。”
……
游苏闷哼一声,似是吃痛。
何疏桐包扎的手微微一颤,少年脊背的温度透过布条传来,总让她想起昨夜握着的滚烫,心湖又生涟漪。
“师娘,你不是说就用木剑的吗?”游苏趴在床上,语气竟生出些许埋怨。
何疏桐闻言更觉面红耳热,察觉少年又翻过来的趋势连忙将之按住:
“先趴着,还没好。”
“哦……”游苏应了一声,又笑嘻嘻问道,“师娘,我刚才那剑厉不厉害?”
何疏桐抿了抿唇,回想起方才少年用出那剑时的风采,的确算是剑姿卓然。只是她却担心被少年煞了威仪,竟言而无信换作了贴身仙剑去接那墨剑。不料差点忘了少年此时不过灵台境的修为,还好她及时收手才免去更严重的后果,但也着实让游苏受了些皮肉之苦。
满心愧疚自责的她,也顾不得昨夜旖旎,即使游苏说体无大碍也要给他亲手包扎敷药。
“自然是极厉害的。”何疏桐由衷夸赞,却也暗暗用劲戳了戳游苏左肋的伤口,似在责备,“只是鸳鸯剑求的是阴阳相济,不是玉石俱焚,你怎会有这般狂暴的剑意?”
实际上这伤口没那么痛,但不妨碍游苏反手抓住仙子柔荑撒娇喊疼。何疏桐心中一紧,佯怒拍开游苏的手,金创药却洒得格外仔细。
“我记得我与师娘说过,瞎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