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哽咽,她望着游苏映着虹光的侧脸,仿佛要将少年挺拔的轮廓刻进眼底:“是我害你们落入如此陷境,却又放弃了你们本该有的生路。”
“生路?”见龙宫宫主忽然嗤笑,“踩着同胞尸骨苟活的路,配叫生路么?”
游苏将那位天听神官漠然的模样深深刻进脑子里,他凝起剑眉:
“我的生路无需别人来给,害我们步入险境的也不是你。但你有一点说的没错,北敖根本不需要仙祖。北敖需要的,是你。”
乾龙尊者失神一瞬,这两个人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她苦寻不得的道合之人。
这两个人的肯定分别来自内部和外部,虽然只有区区两个人,但女人从未像此刻一般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北敖不仅需要我,也需要你们,和每一个北敖人!即便没有仙祖庙出手,我们也能杀了祂!”女人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身上燃烧着滔滔的气焰。
“都录下来了吗?”游苏忽而问旁边的女孩。
见龙宫宫主看了他一眼,随后重重点了点头。
“让白泽变回来吧。”
女孩没有犹豫,转瞬间就变成了那头虎首鹿身、神俊非凡的神兽。她冲天怒吼一声,兽吼震碎漫天磷粉。
游苏在乾龙尊者疑惑的目光中纵身一跃,跨身上马,他摸着白泽脊背上柔顺光泽的毛发,轻笑道:
“北敖传说白泽伴圣人而生,我还自恋的以为圣人是我。今日今时才知,圣人是你相伴的另一个自己啊。”
一体双魂,另一个魂变成了白泽。传说应验,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
“你们要做什么?”乾龙尊者严肃地拦在了一人一兽身前。
“师姐,请你在此帮尊主拖住邪神片刻,我去去就回!”
少年没有理会女人的盘问,而是扬起唇角,轻拍兽背。
望舒第一次在师弟的脸上看到这种肆意张狂的表情。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暗自将少年骑乘神兽、鲜衣怒马的模样记在心里。
乾龙尊者也被少年神色中的笃定震慑住了,她竟忘了阻拦,也忘了问两人录了什么。只看着这头洁白俊美的神兽绕过自己,踏着流光直冲云霄。
鎏金兽瞳倒映着天穹狰狞的裂痕,少年墨黑的衣袂在罡风中烈烈翻涌。白泽就像一道撕开夜幕的纯白闪电,它掠过那些正与邪祟厮杀之人或是哀嚎之人的身边,发出了足以盖过邪祟的、雷鸣般的兽吼声。
人们不禁错愕,却更错愕于是谁竟能骑乘在白泽的背上?
这些日子空原神山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传说中的白泽出现了,这头神兽此时冲到了神山极高处,宛若一轮镶嵌在山上的明月。
所有人都望着那轮月不由愣住,心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期待白泽与白泽背上的那个人,能如传说一般带来希望。
而此时游苏正望着底下已经被斑斓色彩污染的神山,觉得还是以前单调而素白的模样更好看。
镜水月之术并非只有乾龙尊者才会,更精通术法的见龙宫宫主远比她施展的更好。
游苏让她录下的,正是方才乾龙尊者与天听神官的对峙!
此时此刻,一幅巨大的光幕出现在神山的半空,黯红的天幕成为了它的背景——
“我宁愿做刀下亡魂!”
“我,不要他口中的那个新北敖!”
“北敖不仅需要我,也需要你们,和每一个北敖人!”
素裙女修决绝的呐喊回荡在山峦之间,她的眼角含着一枚悬而未落的泪,却很快就被寒冷冻成了冰。
正剧烈咳嗽的老修士突然僵住,浑浊瞳孔映出光影中翻飞的螭纹裙裾,那是永远站在他们北敖人身前的尊主,而不是这个他们信了几千年,却对他们‘失望透顶’还要无情舍弃他们的仙祖。
中年修士折断的佩刀突然嗡鸣,剑锋映出他充血的眼瞳。他踉跄着站起,用染血的袖口狠狠抹过脸颊:
“听见了吗!尊主说北敖魂不能凉!”
“可是仙祖……”
“去他娘的仙祖!”一个青年一脚踹翻供奉仙祖像的神龛,木雕金身在雪地里碎成残渣,“我们北敖最信仙祖,结果就属我们北敖混的最烂!我以后只信尊主!”
游苏的嗓音恰在此刻撕裂混沌,是见龙宫宫主替他放大了声音:
“诸位活在冰天雪地之中,可是连火怎么燃的都忘了!”
“空原仙祖不管你们的死活!但我们自己能管!爬出来的邪神又怎样!我们一样能给祂宰了!”
“祁连城的老弱妇孺能用血肉筑瓮城!斐城的凡人敢撕神山公文画驱寒符!”
少年骑着白泽掠过每一处绝望的角落,染血的旌旗在他身后连成赤色长龙。
“而你们——空原神山的修士,北敖洲最锋利的刀——要在你们的尊主需要你们的时候,要在北敖需要你们的时候——躲在她的裙裾后等死吗!”
冰蚕尊者突然捏碎豢养百年的雪蚕,晶莹丝线裹住他单薄的身躯冲天而起。这个向来阴柔的洞虚修士第一次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蚕宫的所有人都给老子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今朝若是死了,那就全变成便宜后世者的遗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