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形邪祟的螯钳齐齐削断。腥臭的黏液溅在脸上时,他恍惚听见海底涡流中万千甲壳摩擦的沙沙声——这些邪祟与海底涌出的果然是同源。
“还剩三成……”乾龙尊者的传音混着冰晶簌簌坠下。
“专心破你的!”游苏倒像是在命令。
乾龙尊者额间神纹明灭不定,逆转阵法消耗的不仅是玄炁,更是她对北敖洲几百年执念的撕裂。
因为逆转的不仅是阵法,也是那些死去的冤魂,但只能让他们死前的哀嚎不断回荡,却逆转不了他们的性命。所以每道符文刻入鼎身,都仿佛在剜她的心头血肉。
游苏以剑拄地喘息,四周堆积的邪祟残骸突然诡异地蠕动起来。
黑潮深处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一只覆盖青鳞的手掌破雪而出,指缝间粘连的蹼膜泛着幽蓝荧光。这是一只人形的邪祟,它缓缓立起时,游苏的瞳孔骤然收缩——它的头颅宛如被利齿贯穿的鲨鱼,腮裂开合间喷出腥咸水雾,脊椎末端延伸出的骨尾扫过冰面,犁出深沟。
游苏瞳孔微缩,暗忖杀了这么多的邪祟,它们果然也察觉到了,所以来了一只明显特别的邪祟。
“退开!”乾龙尊者的警告被骨尾破空的尖啸淹没。
邪祟的蹼足重重踏地,冰原瞬间塌陷成蛛网状,游苏尚未跃起便被翻涌的黑水缠住脚踝。
那液体仿佛活物,顺着裤管钻入经脉的刹那,他感觉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这不是恐惧,是邪祟触碰后激发的某种狂暴之力,是身体在渴求着宰了它!
鲨首邪祟的骨尾已扫至面门。游苏横剑格挡的瞬间,墨松剑发出铮然脆响,剑身竟被生生压出弧形。
可就在游苏以为他的力气成功挡住人形邪祟这一击时,邪祟的竖瞳闪过一丝讥诮,骨尾骤然膨胀三倍,鳞片缝隙中迸出蠕动的黑肉,像是人在骤然用力时那绷紧的肌肉。
游苏旋身避让时左臂仍被划开血口,如此大的力量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一只血肉之属的邪祟。
游苏提剑再战,又与那邪祟数次交锋,却在每次都认为力量足够抗衡邪祟之时被对方轻易压制。
“原来如此.”游苏舔去唇边血渍,显然已将这头邪祟列为必杀之列。
“我让你退开!”悬浮在海井上空的女人再次下令,“它是为我而来!它破不开我的护体之阵!你无需与它缠斗!”
“我也让你专心破阵!”
游苏只给上面的女仙递了一个不耐的眼神,而这眼神却让乾龙尊者一阵恍惚。
他是为了不让它来打扰我吗……可他分明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乾龙尊者竟生出一丝想要暂停破阵去帮少年的冲动,可她也清楚一旦暂停,便是前功尽弃。
她若这般做了,少年也一定不会感激她。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破阵!
那人形邪祟似乎也意识到想要解决上面的人,必须要先解决面前的人,它再次朝着游苏以猛烈之势扑来。
而游苏突然收剑入鞘,在邪祟利爪即将贯穿胸膛的刹那,他迎着腥风撞入对方怀中,染血的掌心死死扣住邪祟的腮裂。
而他的左手却以一种扭曲的动作拔剑出鞘,像是在抽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他从来不是只会右手剑!
狂暴的莫怂剑意顺着相触的皮肤汹涌灌入,他的瞳孔瞬间爬满血丝,墨松剑立刻爆发出龙吟般的剑鸣——正阳养剑诀温养的火意,滔滔不绝的雄浑剑意在经脉中轰然相撞!
鲨首邪祟发出婴啼般的惨叫,游苏的右臂在黑红交织的血光中寸寸崩裂,却也将积蓄的狂暴之力尽数反灌。
邪祟的鳞片如沸水中的鱼鳔般炸开,露出底下蠕动的猩红筋肉。游苏趁机拔剑上挑,剑锋自下颚贯入头颅!
下一瞬,这枚近乎鲨鱼般的可怖头颅便一分为二。
游苏斩杀邪祟后的第一时间就内视识海,那张金纸之上果然多了这头人形邪祟的图像。
他再次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却并未察觉到什么增益。但他并未着急,而是马不停蹄地朝着下一只邪祟挥剑。
而就在剑锋刺入邪祟身体的一瞬,游苏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推测!
这头人形邪祟的能力,是超乎寻常的爆发力!
所以善于推断敌人实力的游苏屡次判断错误,他本以为那样就能挡住对方进而省下力气反击,却往往被突然暴增的力量杀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的这一剑,也本该只是轻描淡写地洞穿这只鱼形邪祟的身体,却在他的心念一沉之下,瞬间就将之捅成了碎末!
可这股爆发力真正的价值并不在于暴起的力量,而是在于它的突然性,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让一道稀松平常的招数变成致命的杀招!杀敌人一个防不胜防!
这种概念,更近乎于体修之中的寸劲。但寸劲乃是一种极难掌握的战斗技术,唯有那些炼体高手才可能掌握,可游苏作为不专门炼体的道修,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类似这门技术的能力!
游苏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不惜受伤也要亲手杀了这头邪祟。
海井在此刻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哀鸣。乾龙尊者袖中飞出最后七枚冰符,青铜鼎应声炸成齑粉。倒悬的星图化作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