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那日在仙岛初见时,他也曾这般不要命地挡在众人身前。为毫无关系之人尚且如此奋命,为恩人他定是万死不辞……
“她想做什么?”望舒声音冷漠,又问。
“我非邪魔,怎知她心中所想。”乾龙尊者摇头。
“你要我如何信你?”望舒剑穗无风自动,霜刃半出鞘。
乾龙尊者却昂首俯视,一双冷贵无双的眸子与望舒的澄澈蓝瞳直直对视,“望舒仙子心如明镜,我方才这番话是真是假,你比我更加清楚。”
乾龙尊者说的笃定,她也的确有不被少女看破的底气,只因她字字唯心。她历经千帆,早就明白是真是假,很多时候并不就对应着黑与白。
以她的视角来看,恶人就是那见龙宫宫主的分魂,她再刻意隐去一些信息,多些模棱两可的猜测,饶是熟悉自己的弟子龙池雨也难以分清。
望舒猛地攥紧剑柄,冰纹自她脚下炸开,整个地窟簌簌震颤。
“我去找他。”话音一落,白裙仙子莲步轻移,方向竟是那口潺潺往外冒着黝黑液体的海井。
“止步!”
乾龙尊者高喝一声,发间螭纹金步摇撞出泠音,“你可知下面是何处?是万丈深渊,是无边邪潮,你若下去,十死无生,何谈寻他?!恒炼首座常说你一意孤行、难以教化,我迟迟不说便是担心你听后会做此傻事!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地窟陷入死寂,唯有黑井吞吐土石的闷响。
龙池雨亦是不愿看到这纯白仙子落入那漆黑邪窟,她快步走到望舒身前,直视对方的眼睛,冲她摇了摇头。
“游公子也不会想见到你跳下去,只要他还没死,那么一切就还有救。”
“我知你寻他心切,但这世上最伤人的事莫过于你寻不到他,他又要来寻你。”乾龙尊者叹息着截断话头,转身看着自己的杰作,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白泽盗我命牌,我能知晓她尚且没死。这改土大计瞒不过她,她定会顺势来神山找我报那血仇。你只需要等在此地,自有机会抢回你的师弟。”
龙池雨默默凝视师尊背影,阵盘上代表海井的七个光点正疯狂闪烁,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七个光点,像极了当年她在雪原见过的,那些坠入陷阱仍挣扎嘶鸣的驯鹿。
望舒垂眸望着自己手掌那把仙气斐然的雪剑,将那半寸寒光收入鞘中。
其实,她已经很久不用先天无垢之心去度量人言真假。因为师弟教过她,一个真正的人,要学会靠自己做判断。
……
朔风裹挟着细雪掠过荒原,游苏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白泽蜷在他怀里,鼻尖蹭着衣襟上冰晶凝结的霜,双马尾垂落时扫过阿萤冻得发红的脸颊。远处起伏的山影被浓雾切割得支离破碎,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哥哥,前面有光……”白泽忽然直起身,指尖遥指雾霭深处。
游苏凝目望去,几点幽蓝磷火在风雪中明灭,隐约夹杂着金铁交击之声。他足尖轻点冻土,墨松剑无声出鞘半寸,剑锋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痕。
这是他们一行人赶了这么久的路,第一次见到有活着的修士在抵御邪祟!
浓雾被剑气撕开的刹那,数十道扭曲黑影扑面而来。那是一只只形似鳌虾的邪祟,镰刀状的前肢泛着剧毒的幽绿。它们身后,三名修士背靠冰岩结阵,为首的女修法衣染血,指尖符箓燃起的火光已近熄灭。
“你护好他们!”
游苏郑重地按了按白泽的肩膀,旋即提起脖边围巾,遮住大半张脸。
玄色大氅旋如墨莲,墨松剑划出半轮弦月,剑气裹挟着碎雪将扑来的邪祟拦腰斩断。腥臭的黏液溅在冰面上,腾起刺鼻白烟。
女修怔然望着突然出现的援手,直到游苏的剑柄抵住她后心才回过神来。她反手甩出三道赤焰符,爆裂的火光暂时逼退了邪祟的攻势。
“多谢道友……”她喘息着抹去唇边血渍,忽然瞳孔骤缩,“小心!”
游苏却早已察觉背后伺机而动的邪祟,他手起剑落,剑锋横扫,黑气如蛟龙出海。
还没等那女修反应过来抵在自己背上的剑已经撤开,墨松剑就再一次叩在了她的后心。
“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游苏声音冷漠,又收回了剑锋。他是在告诉女修,他轻易可取他们性命。
女修深深望了他一眼,“此地不宜说话,道友且随我来。”
她话罢就搀起受伤的同门退向山道,游苏朝白泽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一起跟上,阿九则背着妹妹紧随其后。
当他们终于撤到半山腰的临时营地时,残阳正将最后一丝血色泼洒在冰棱上。女修摘下御寒用的貂裘,露出清丽却疲惫的面容:“在下乐映冬,乃泓城修士,敢问道友……”
“萍水相逢,不必留名。”游苏打断她的问询,也并未有跟对方一样拉下围巾坦诚相待的打算。
他目光扫过营地中横七竖八的伤者,断剑残符散落满地,凝固的血迹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紫。
乐映冬苦笑一声,“道友救我们是想问什么?”
“泓城距离此地多远?”
“十里不到。”
游苏闻言心惊,十里距离对于邪潮而言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