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Crazy 1
维港附近有一块整个港区最大的LED屏,在梳士巴利道10号的酒店顶楼看过去,落地窗外昼夜正在切割交接,玻璃幕墙将暮色浸染,流淌的橘金色旁的屏幕上赫然是《港芭蕾》上映七周年的祝贺。七八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们已经分手八年、失联六年。LED屏幕上,十八岁的梁矜一身黑色芭蕾舞裙低着眸,高挺的鼻梁,噙着笑,清冷又骄傲。
从前不被看好的电影现在已经是诸多奖项堆叠出来的经典之作。一部文艺片却意外实现了口碑和票房的双丰收,听说光是上市那一年就赚了六十二个亿,就算不在当年,也算是现象级的商业奇迹。邵行禹躺在总套的床铺上,脸一侧,不咸不淡的语气,“这么多年过去梁矜都要结婚了,你这个做前男友的挺恨啊,把人约来开房?”中午听说梁矜回港,到现在不过过去短短六个小时。邵行禹想起来中午见到梁矜的惊愕。巴掌脸,白而透亮的皮肤,穿着银黑色射击服,乌发挽着,身段还是模样都是一等一的。还是跟从前一样漂亮。
她居然回来了,居然有脸回来。
更想不到的是沈轲野居然把人约来酒店聊生意。这是聊生意,还是叙旧?叙什么旧?
邵行禹回味着,将两只手枕在脑袋底下啧了声,说:“当年你俩可差点结婚了。”
邵行禹嘴碎,骂了句:“妈的,梁矜可真是无情。”上一次见面还是二零一六年梁矜二十岁生日,是他陪沈轲野去的伦敦。那天宋佑晴被判入狱,不到一个小时畏罪自杀,但宋佑晴那个疯子死之前想把沈轲野一起带走。宋佑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骨髓捐献者,靠着专业的医疗团队一次又一次续命,官司她没有力气支撑出庭,是她的新婚丈夫代为出席。得知最后的判决,沈轲野和警察一起去的医院,宋佑晴卧病多年,谁也没想到她藏了刀。
沈轲野受了严重的刀伤,但还是坐上班机。细细密密的伦敦的雨,空气里是潮湿的土腥味,邵行禹跑到店里要了两把雨伞,嘴巴里含着薄荷糖克服着舟车劳顿的耳鸣,突然听到沈轲野和梁矜吵架。梁矜站在雨里,嘴唇抿着像是一条直线,说算了。邵行禹有点记不清,只记得梁矜说不想跟沈轲野结婚,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有自己的人生,不想依附任何人。
他当时和沈轲野一样的想法,只是那两年宋佑晴看得紧,俩人异地,感情淡了。
加上当时沈轲野的刀伤只是简单处理,他怕他撑不住,消停会儿就带着沈轲野去了当地医院。
没想到第二天梁矜就消失了。
他帮着阿野找过梁矜,发现这不是偶然事件。梁矜用一年的时间修完了学分并申请了提前毕业,做事干净、利落,没让任何人发现。她早就想好了要离开。
他们以为的一次吵架,是长达六年的再也不见。邵行禹记得梁矜消失的第二个月他问过沈轲野,还喜欢吗。男生在剑桥的叹息桥前,夜色四合,看向他时漆黑眼底神色讥嘲。那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邵行禹提醒:“我可听射击馆的那群人说了…“耐人寻味的语气,“下周就结婚。”
早年间沈家分崩离析,宋佑晴死之后资金全断了,大家伙儿各怀鬼胎,收购的收购、剩下的都抵给法院,只留了几家医院给周绍川川。时节如流。沈轲野看着大理石桌面上的一沓资料,复杂的资料上赫然是梁矜站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浅笑依然的照片。邵行禹没等到他的回话,坐起身问:“打算怎么办?”
沈轲野不说话。
圆桌上随意搭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攥紧了一张黑金房卡,暗金色的房卡隐约透着旧时代金币般的光泽,凹凸的精细刻纹是权势暗里的象征。他把另外一张给了梁矜。
突然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不耐,终于开口,“不怎么办。”
上楼前梁矜到卫生间挤开水龙头洗了把脸,郑韵知自《港芭蕾》大爆一直留港做导演,知道梁矜回来还打了电话过来问有没有地方住。很多年不联系,乍一接到电话,梁矜还错愕,说有地儿住。“我听人说,你要结婚了。”
梁矜″嗯"了声,语气很好,“邀请您来。”郑韵知问:“怎么想的?”
梁矜听到问话,语气淡下去,“不怎么想。”她蹲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好像不在乎什么形象,单薄的身型,牛仔裤搭灰色的毛线衣,像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但实在漂亮。郑韵知说:“我听人说你要接管你爸爸的公司了。”梁矜没否认,只是说:“还差钱。”
她来港区,一是为了薇薇,二是为了投资。还差一点,她就能获得梁温斌所有的信任。
郑韵知对梁温斌的印象实在差,但自打电影上市之后,他对梁矜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没人会对自己的缪斯不宽容。郑韵知耐下脾气:“缺钱可以回来拍戏,我这儿有好剧本。”
梁矜婉拒了郑导的邀约。
她起身时恰巧听到一位身着黑西装的工作人员在接听电话。“小邵总?”
“嗯,好。顶楼那一间吗?”
客客气气的答复,“我会照办。”
太客气的语调,殷勤得不能再引擎,行色匆匆,办事利索,梁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