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域历三千六百四十二年
文宗山门处,无匾无联,唯有一道千丈长的青玉卷轴悬浮于空,其上以金砂书写《论语》开篇:
而每有弟子入门,需以指为笔,凌空续写下一句。若心诚,则字迹生光,卷轴自动展开三寸;若心术不正,则墨迹化烟,人立时昏厥。三百年来,唯有如今的张学梅续写时,整幅卷轴哗啦啦地展开十丈,惊动闭关的老祖。
文宗藏书阁共九层,地上五层藏凡间典籍,地下四层却只在子时显现。有弟子曾有幸见过地下阁楼里,竹简上的文字好似会自行爬出般在月光下排演《椿秋》记载的战争。更奇特的是,一次有人彻夜读史书至天明,竟发现自己的衣襟上沾着千年前战场的血泥。
祖师张明远亲手所立的二十四块石碑,按节气排列。立春碑暖如阳玉,大暑碑触碰则闻蝉鸣,霜降碑周身永远飘着细雪。而最玄妙的当属冬至碑,之前曾有一位弟子在碑前冥思三日,醒来袖中竟揣着一枝梅花,花蕊里竟蜷缩着个正在背《楚辞》的拇指小人。这是一个天大的机缘,那位弟子也在这之后一飞冲天。
而文宗厨房灶台烧的不是柴火,而是弟子们作废的草稿。火焰呈青白色,煲汤时锅里会浮出字句——“民胞物”熬的菌汤可医癔症,“见贤思齐”炖的鱼羹能明目。但若投进阿谀奉承之文,灶火立刻由白转黑,烹出的食物也苦涩如苦胆。
文宗内有以整块陨铁打造的棋盘,棋子是历代圣贤的名讳。对弈时落子“朱熹”,则四野升起理学烟霞;下“王阳明”一子,棋盘顿生草木清香。几年前老祖与张学梅在此手谈,最后一子落“孔子“,霎时星河倒悬,棋坪上显出“天下大同“四字,三日才散。
文宗内的这些奇观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三百年来儒修“养浩然正气”自然孕育而的异象。凛峨宗长老曾暗中查探,回去在玉简上写道:“文宗之秘,不在符咒阵法,而在于字里行间皆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