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万人迷之下必有怨夫(十五)
这一亲,就一发不可收拾。
被手套包裹的白皙修长的手撑在地上,不断地收紧,细微地颤动。庭院中的景色也在剧烈地变化,天地震颤,云腾风起。而阴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整副心神已经被完全掠夺,似乎除了元鹿带给他的触感之外,别的一切都不存在。
濡湿,温热。
雪止风啸,迷蒙灰白,飓风大作。
细腻,酥麻,传递到颅骨中响彻的黏腻水声。灰云散去,绒草出芽,老木抽枝,新日灿烈。压迫,噬咬,尖锐疼痛化作快意,肉与肉的摩擦微痒,与滚烫的纠缠。从庭院中心的树木开始,无数苍翠藤蔓在无声而疯狂地生长、蔓延,它们如同吸食过血肉一样饱满壮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占据了肉眼能看到的、看不到的地方,遮天蔽日。
藤蔓之上,无数血红的花苞在飞快地生长、绽开、凋落,重复这个循环。掉落的花瓣厚厚积累,宛如鲜红的绒毯覆盖了庭院中的一切。这个亲吻还在持续。阴溟的喉结不断滚动吞咽,他的意识迷蒙,从眼尾到耳畔晕上明晰的绯红。
好、舒服……
为什么被她这样,会这么舒服……?
骨髓都为了那份快意而震动,心脏在疯狂攫取血液和养分而跳动。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痛苦、杀意、困顿……情绪也不复存在。
他好像正在被杀死,被占有,又在一遍遍地新生。世界昏暗下来。
不知不觉,阴溟的姿势变成了抱着元鹿。他将元鹿按在自己的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身上,高大的身躯整个包裹着元鹿,向她倾斜,成为她的王座、她的屏障、她遮蔽了耳目的信徒。
黑色的手套陷入淡色的布料,牢牢地、如同寄生的藤蔓一般抓住。青年的长发如同绸缎一样铺在地板上,像是有生命似的挣扎生长。阴溟侧着脸,沉迷而失神和怀中的少女交吻。他冷白的脖颈已经被扼出了红痕,可窒息与疼痛更加助长了他的恍惚。他想要更多她的气味、她的柔腻、她的爱、她给予的一切……
青年的眼角溢出无意识的泪水,滑落脸颊。庭院中的藤蔓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延伸到了两人重合的衣摆边缘,和地上铺着的头发交缠生长在一起。藤蔓变得更加坚硬,眨眼间就如同编织交错的丝缕,将整个廊檐封了起来,填充得密密实实。与此同时,带刺的藤上的血红花苞还在争先恐后、不知餍足地生长、凋落,飘飘洒洒,成为过分丰沛的淫雨。
眼前彻底黑暗。
感官丧失,只有两人相触的热度是唯一的真实。“你没有生病也没有变得奇怪,你只是喜欢上我了,阴溟。”元鹿的声音回荡在他脑海。
“你喜欢我。”
她这样宣布,像是怜悯、安慰,又像是一种单纯的宣判。像是神明。
这是属于他的神谕。
第二日,元鹿醒来的时候,阴溟正背对着她,侧身坐在床边。元鹿揉了揉眼睛去看,他漆黑的头发编起来一部分,大部分散落侧放,堪堪在腰带下垂落。阴溟的侧脸专注,正在缝补一件元鹿的衣裳,身旁几个小阴偶殷殷切切,举着他需要用的线团、剪子等。
他身上穿的是元鹿买的衣裳,面色很平静。在阴溟坐着的地方再高一点的墙边,挂着元鹿买的木风铃。
被褥是晒过的太阳的味道,枕头是温暖的鹅黄色。床头的大肚青瓷瓶里插着一束养在水里的花。元鹿特意定制的形状胖胖的小柜子上,有时候会被她顺手倒扣上正在看的书忘记收起一-而现在几本元鹿常看的话本整整齐齐、边角严丝合缝地摆在上头。
再转过头,顺着香味看去,桌上是几个散发着香味的、被罩好的盘子,应该是阴溟做的早饭。
室内窗明几净,温馨明快,一切都干净得闪闪发光,阳光透过窗棂,照得如同水洗过一般。
这是元鹿最熟悉的、她在不换城外生活最久的地方。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但正常得有点过头了!元鹿记得昨天阴溟闹情绪,她越过千山万水费劲找到他然后……然后他说了一通表白差不多的蠢话。
之后就亲了。
然后莫名其妙就亲得越来越激烈。阴溟最开始很懵,但后面他比她还动作大,她的袖子就是他扯裂的。
阿……好像就是现在阴溟正在缝补的那件。阴溟发现她醒了。他给手上的线打了个结,原本裂开的绣织纹路如同崭新一般完整如初,断裂的花纹不仅是被缝合,更是被还原,看不出一点痕迹。他用牙齿咬断了线头,又用小刷子倒着梳开,让缝过的痕迹彻底消失。拿剪刀的阴信玩忽职守,早就跑去蹭元鹿的脸了。
他站起身,如缎乌发滑落。元鹿眯着眼,想起昨天恍惚看到阴溟的头发一下子变得很长,几乎像是湖泊一样把她包围起来,难道是幻境里的错觉……?现在看起来长度和之前差不多。
讲真阴溟的头发手感很好,又顺又滑又厚,还很韧,她昨天忍不住拽了好几次都没有断。
高大的青年抚平手中的衣服,站起来,声音平淡:“醒了?可以吃饭了。”元鹿看着他。
嗯……看起来也很正常,正常得有点不正常。好像她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