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了这个阴溟很在意的话题。
院内已经悄无声息地暗了下来,隐约有风扫起地上的落叶。所有阴偶一动不敢动,捂着嘴巴,被主人体内愈演愈烈的暴怒吓得颤抖。而阴溟脸上却依旧很平静。
浓黑的发丝拂过冷白的脸,泪痣于睫毛下低垂,唇线平平。他目光一转,阴偶把元鹿乱扔的李子核捡到墙角簸箕里。阴溟收起石桌上的竹编小框,还不忘整好刚刚元鹿随手翻乱的桌上其余东西,放得整整齐齐。批不被元鹿宠爱的瓜果放回厨房。
阴溟走过的地方,风越来越大,将院子里晾晒的衣物床单鼓得如同张开的风帆。
“对了,这个李子你要不要也吃…”一口。元鹿示好的话停留在一半,已经望不见阴溟的背影。半个李子骨碌碌滚到深雪覆盖的地面上,浅浅埋入,几乎不到半秒就被立刻淹没,再也看不见。
原本的小院,被呼啸而来的风雪淹没,转瞬之间就成了一片雪原!天空白得晃眼,无日无光,阴沉的北风席卷刺骨的雪,近乎铺天盖地的白色袭来。
等等,阴溟…什么时候恢复的这怪力?
还没来得及细想,元鹿很快几乎被暴雪堆砌起来的雪堆淹没了整个身体。她下意识依据身体的本能,想挣扎一番,却发现在松软而宽厚的雪地中越是挣扎就沉没得越快。
狂风将元鹿的头发拨乱,胡乱扑到脸上,混合着发丝和接触到她皮肤的雪粒迅速融化,成为苦涩而无味的雪水。
但……不是冰冷的。
元鹿这才发现,这雪竞然一点都不冷,只是厚厚地拥着她,像是一坨盖住了天地的巨大棉被。
与此同时,她时时刻刻带在身上的铁牌又在隐约发热。元鹿心念一动,放弃抵抗,站在原地。她握紧了温热的铁牌,闭着眼睛默念:我不冷、我不冷、我不冷……
随着她的嘴唇蠕动,身上居然真的一点点发热、发暖。好像盖了真的棉被一样。
阴溟设下阵法的灵力,竞然如同亲和自己的主人一样亲和元鹿,甚至比面对自己真正的主人一样服从。
无论阴溟用什么阵法,都无法真正伤害到元鹿分毫,只能布下迷目的障碍。反而发动阵法的阴溟因为本就积攒不多的灵力被怒气之下一耗而空,又因为此刻心绪极为繁乱,体内灵力如冰针紊乱,刺痛经脉,正在忍受剧烈的痛苦。不知这种做法到底是谁在受伤。
元鹿的眼前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路面了,她整个人被雪埋住了。这场风雪仍未停下,还在不断变厚,携带着一股改换天地、移山填海的狂怒。
在厚厚的雪中,元鹿倒是呼吸自如。她新奇地滑动双手、双脚,有点像失去了重力的太空漂浮,像是在一种比水轻又比空气重的奇妙物质里游泳,倒是……挺好玩的。
元鹿同样在心中默念着阴溟的名字。阴主令的操控是双向不均的,元鹿的苦痛会加倍惩罚于阴溟,而阴溟的苦痛则只是轻微削弱了数倍后传递给元鹿。在此时,元鹿只觉得那块铁牌里窜动着极为不稳定的力量,以及胸口传来明显的闷闷的感觉。
那种低落沉闷,有点像是自己熬夜打了个通宵的游戏没存档。元鹿在茫茫无分、上下无别的雪海里努力“行走”,像一只地下馥鼠一样艰难地开出了一条隧道。
她认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但就是怀着莫名的笃定,紧握着那块牌子。
阴溟抗拒的宿命将元鹿和他联系在一起,也成为了阴溟一切喜怒哀乐的源头。
现在,命运会带她找到他。
谁让这是个玄学的世界。
不知走了多久,元鹿看见了一扇门。
有点眼熟,好像阿禁带她穿越过。
元鹿想起阿禁的方式,闭了闭眼,一股脑继续往前一一身上猛地一轻,她双脚落了地。
还真的直接穿过来了!
元鹿新奇地打量四周,这是一个极为华美的楼台庭院,远处可以望见层层叠叠的飞檐屋角,院中有雪白流水、苍翠假山、曼折回廊、奇花仙草……隔山布景,宛转曲折,一砖一瓦都透着古老而典雅的气息。元鹿看到一处草丛在摇动,她走上前,拨开灌木,却发现半人高的花木掩映后,躺着一个襁褓里的雪白婴儿。
那婴儿眼睛黑乌乌的,透着一点蓝灰色,不哭也不闹,原本婴儿的视线没有落点,但元鹿出现后,那两只眼睛立刻转向元鹿,直勾勾地盯着她。元鹿也不怵,和婴儿对视。没想到片刻后,元鹿听见了“咔吧咔吧"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高大的人影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直直穿过了元周的身体。
元鹿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原来眼前的女人和婴儿都是虚影。那女人把婴儿抱了起来,侧脸垂下,轻轻摇晃,颇有几分慈爱。元鹿看清了“她”的脸,才发现这并不是人,而是一个木头雕成的、栩栩如生的人偶。就算是栩栩如生,人偶的关节也会僵硬,动作也会迟缓,细看来也有褪色之处。这让原本“慈爱"的动作多了几分怪异。在木偶的怀抱里,婴儿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的婴儿才显得像个正常婴儿了。
婴儿哭了,是因为饥饿、口渴、还是别的生理需求?婴儿的哭泣无非就是因为这些人之本能。
但人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