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上鼓起了一点点，阴溟惊愕地看着元鹿。
元鹿手动把他下巴合上，然后继续吃，不理他了。被灶火升腾烘热、谷物滋发点缀、猪油煎炸催熟后的味道，猛然浸入阴溟的舌尖。
复杂的、属于外界尘世的味道。
他不熟悉的味道，不熟悉的地方，元鹿却能适应得很好。阴溟一下下牵动牙齿，撕扯下骨头和肉之间的筋膜。那种复杂的香气充斥了感官。
…并不难吃。
不知不觉，元鹿看到阴溟面前盘子里的排骨都空掉了。元鹿忍俊不禁：“你这么喜欢吃排骨呀，像小狗一样。”喜欢？
阴溟蓦然停住了动作，回望。
元鹿从那张阴冷美艳的脸上看出了一点茫然。…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元鹿故意促狭：“原来城主大人也不是讨厌一切关于外界的东西嘛，这不是吃得挺香的。”
阴溟垂下睫毛，又听到元鹿拍胸脯夸口画饼：“以后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经常带你来吃大餐。”
改造院落不是一天而成的，起码定做的家具、被褥之类的还需要等待。元鹿不急，把一些待分类、归置安放的东西放在院落里，起码睡觉的地方布置得差不多了。有全新的晒得香香的被子枕头，还有擦得很干净的桌椅，摆着莲花鲤鱼形状的灯架。
当然她动手只是一部分，阴溟也成为她的工具人出了不少力。他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上手，提出可以用阵法把院落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元鹿说：“那怎么一样呢，那只是看起来变了，实际上是假的。”阴溟：“有什么区别。”
元鹿：“你自己住进去就有区别了。再说了，符合心意的东西是永远没办法伪造出来的，因为心意时时刻刻都在变，只有真的东西才能应对最真实的感受。”
阴溟：“如果将来不喜欢了呢。”
元鹿：“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变化也是一种体验。反正无论好的坏的，在阵法里永远体验不到。”
阴溟不理解。阵法能让枯木焕发，能让日月晦暗，只要遮住人的眼睛、耳朵，想看到什么都由人随心所欲。正是因为看透了这种变化无端的虚无，阴溟才觉得万事都没有意义。
他茕茕孑立于红尘外，看着无数被外界情仇伤透刻骨之人逃入不换城，向他乞求一个容身之处，觉得他们愚蠢可笑。如果当初不为这滚滚俗世动心动念，自然就不会有如今的烦恼。阴家人的眼睛只会望向神灵。
阴溟不愿将自己献神，却也在神的脚下冷眼俯瞰。现在追着元鹿来了外界，又失尽灵力被她驱使，灌入一耳朵的荒唐谬论。元鹿被薛靥青养得满肚子怪主意，她比那些乞求他的人更麻烦、更多事。但没办法，现在她们的事情元鹿说了算，她不喜欢阵法，阴溟也就不能用。元鹿宁愿花很多力气自己挖下一个土坑栽个树苗，也不愿意让阴溟直接变幻出一棵参天古木。
阴溟被迫做了木工、洒扫、缝补、浆洗、晾晒……等等多功能工具人，那双不触凡尘的手又是泡水又是烧火，还要刨木头、拧绳子、除污垢……因为元鹿盯着，所以他不能把阴偶叫出来代劳。许久之后，那张冷白如冻玉的脸上竞然渗出了一点点汗珠，在阳光下剔透如冰化凝露。
做完这一切，阴溟心里产生了一点凝滞的、沉下去的情绪，像一颗被投入水中的铁珠子，咕噜噜沉到了水底。
他觉得自己做得够多了，于是问元鹿：“和我回去。”她仍旧拒绝。
但她带他去吃大餐。
吃到那些滋味比灵果丰富百倍的食物，阴溟好像懂了一点点元鹿说的话。但这并不足够说服他。只是食物而已，阴溟不吃也不会觉得失去了什么。一路回家，元鹿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在摊子前询问什么。阴溟以为她要买东西时，元鹿又离开了。他以为她要回去时，元鹿又会被下一个小摊吸引目光。
元鹿看阴溟站在那里，跟宠出bug不移动了，直接上手扯他的袖子，给他指一个雕刻着蜜蜂的木风铃。指完了又不买。“这叫散步。“元鹿说，“你看，天气多好，天很蓝云很白，有风又不至于太晒，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散步了。”
“散步有什么作用。”
“没什么作用，就是因为没有作用才会散步。人生难得是闲篇，你以后就会知道有个可以散步的时间有多珍贵了。”元鹿已经习惯了用“以后"敷衍阴溟，她留了太多“"以后”的债给他，慢慢还吧。
散步时，元鹿想起来询问之前交代阴溟的一件事。“对了，石姐的东西你还回去了吗？”
昨天借了石姐不少东西，元鹿打包了一点买来的小礼物顺便送给她。“还了。”
“石姐怎么说？”
“她说，叫我认清自己的身份，好好伺候你。”“？？“元鹿惊了，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她让阴溟把他和石姐的对话复述一遍。
最开始，石姐还是很正常地热情接下了，并说没必要这么客气都是邻居街坊云云。
然后石姐开始正常地好奇八卦，问阴溟和元鹿的关系。阴溟说，她们是成过亲的关系。
石姐心下不觉得意外，这两人年貌相当，除了阴溟长得过分精致艳美，看起来就是年轻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