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死的力道抓着元鹿的肩背,像是要嵌入她的肉、撕扯下来生咬生吞一块般。
此时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独当一面、笑语藏刀、心窍玲珑的惊楼老板“薛靥青",而是“她"的孪生弟弟一-起码他是这么告诉元鹿的一-薛靥朱。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薛靥朱。
元鹿已经习惯了。
在不换城中的大家确实每个人都有点不正常……而她作为万能的玩家,执着解锁一个个npc故事的玩家,对这种不正常并不以为怪。越有故事的背景才越值得她探究。
恰好,幸福的人生一无所提,痛苦的人生却可以细数许多漫长的夜。在不换城里,最不缺痛苦的疯子,痴心的傻子了。这也是她能在这里玩七年的原因之一。
薛靥青能受城主之托,照顾元鹿长大,从某种意义上ta是个比较可靠的大人。
能经营好这家集合多方势力、迎来送往的销金窟,多年屹立不倒,甚至与阴氏城主达成合作,薛靥青自然有ta的能力。但也只是相对来说。
元鹿刚进不换城时,就听闻过这里的规矩:进城的人必须要做一笔交易。她的交易是与薛靥青,对方要她的一滴泪。很奇怪的人,很奇怪的要求。
这东西对于常人来说可能不稀奇,可是……元鹿的泪不能强求。玩得开心为什么要哭!
薛靥青并不着急,好像只是这么一提,将这桩生意押在这里。元鹿想ta是个老练得多的生意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最开始薛靥青立下门禁的时候,元鹿晚上回了房睡不着,翻来覆去在华丽的房间里看月亮,看不换城漆黑得多的天空。就好像有人用布把灯蒙上了……那么黑。
薛靥青发现了这件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过来给元鹿讲故事。有时候是一个生来过于高大、异于常人被嘲笑排挤、被当成小丑取乐,只能四处流浪的孩子的故事。
有时候是一个将军被背叛后,只能将自己的脸抵押给别人,保自己一家人平安,从此失去了身份和姓名,只能流落鬼城的故事。有时候是一对双生兄弟杀了不该杀的人,惹到了江湖最大的世家宫家,只能出卖自己的年岁和武力,成为鬼城的奴仆的故事。有时候是一对天生能看到未来的姐妹,被灭门后学了医术的故事。是城中人、城外人,是过路人、驻足人,是戏中人、戏外人?…爱恨恩怨、悲惘情仇,在徐徐道来的柔声曼语中,送入元鹿的梦中。惊楼屹立在不换城中,像一只灯笼中长明的烛火,幽幽煌煌,照彻人心与欲望。
薛靥青见过太多人哭、笑、怒、恨。
能入不换城的人,不是天底下最绝望的赌徒,就是最贪婪的疯子。她们的故事,薛靥青可以讲一千零一个。
可这些花费了戏中人一生也未能走出的爱恨,却换不来元鹿的一滴眼泪。暑往秋来……这么说并不确切,鬼城中无有昼夜,无有春秋。那么就说,一旬是元鹿的指甲长了又剪,一月是元鹿的潮水红了又褪,一季是元鹿的头发蔓延到肩胛骨。一年是元鹿的身子一点点变高,顶着薛靥青的手掌,逐渐抬高到眼前。
元鹿长大了。
不换城中暗无天日、冷眼旁观的时光,也变得不再一样。薛靥青的时间有了新的刻度。
元鹿壮实有力、无法无天,目中无人、我行我素。她是一个在没有光的地方也能自顾自长得绿叶华滋、葳蕤繁茂的少年人。人人都喜欢她。
薛靥青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真的有个姐姐,她长大了会不会和元鹿一个模样?
元鹿却并不懂得薛靥青复杂的目光,她觉得不换城里大家都很好,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她玩得很愉快。包括薛老板的其实并不适合给小孩子听的故事会!忽然有一日,停了很久的故事会又有了新故事。那是一个完全没有月亮的夜。不换城的夜晚要么没有月亮,要么就是血红的月亮,像一只冷酷的眼睛。
这回薛靥青没有来元鹿的房间给她讲故事,而是让她来自己的房间找ta。元鹿无所谓,反正同一层就她和薛靥青,过去就是几步路的事情。薛靥青的房间她第一次来,布局和她的房间差不多,但东西陈设什么的朴素很多,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千金汇聚之地的老板。唯有衣服首饰摆的满满当当,衣箱随意打开,五色绫罗斜乱,妆奁满溢珠玉,珊瑚琉璃云母珍珠琥珀等钗环宝钏更是数不胜数。房中没点灯,那些堆放的宝石在昏暗环境中闪着让人眼花的光。好吧,这很豪横,很薛老板。
原来薛靥青对别的不感兴趣,只是喜欢打扮而已。此时元鹿还没注意到,那些衣箱中不止有女子衣裙,也有男子衣饰。就算注意到了,玩家可能也不会多联想。毕竟喜欢打扮的人喜欢cosplay也很正常。
但她没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我没说过,其实我有一个孪生弟弟…“柔曼的女声缓缓说道。从前有个富贵人家,家主一心想生出一个继承家业的女儿,为此不惜信了世外方士的话,吃下丹药保佑怀胎中的婴儿为女。谁知那方士的药不止是药,更是毒。她被方士骗了,生下的是个不女不男,阴阳兼具的怪物。
这家主大骇,却又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