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去最后的杂质,变成纯粹的兵刃。马蹄沿坡下去,草皮尘屑在蹄下飞卷,将雾搅得更为混浊。路过一间小屋子时,苏真还见到了一个白发覆脸的老妪。她盘膝而坐,身旁的皮革袋里插着很多刀,直的曲的都有,正专心致志地按着图纸给木头削出形状,再雕琢细节。那同样是个身负诅咒的料人,人还是人头,下身已肿胀成一块大木疙瘩,那人低头看着老妪在身上挫个不停的刀,瞳光呆滞。老妪下刀如飞,嘴上碎碎念地宽慰:“娃子放心,奶奶会把你雕得很漂亮,比你生前还漂亮哩。”苏真鸡皮疙瘩不断往外冒。即便不见到这一幕幕非人惨状,光是听雾里传来的哭声,已让人不寒而栗。“我们也会变成这样吗?”苏真问。“除了匠人的血裔,没人能逃过诅咒。”封花说。“匠人的血裔?”苏真问。“比如那头黑猿猴,也比如刚刚雕木头的老妪。他们是匠人也是囚犯,被奴困于此,为仙人们造物,终生不得离开老匠所,一旦离开,他们也会因咒而死,如果某天你在深山老林里见到一块生铁,一卷布料,那很可能是一个离开老匠所的匠人的遗骸。”封花说。“为什么匠人要承受诅咒?”苏真困惑不解。“四位匠人之祖罪孽滔天,后裔们背负原罪而生,要用一生的劳苦去清偿,这是咒的由来。都是老黄历的陈年旧事了,多说无益。”封花懒得再开口。无头大马闯入雾中,在一片房檐下停下,几个童子模样的人从屋内出来,对着苏真微笑。苏真扶着封花下马。童子没有开口,苏真却听到了他们的声音:“嘻嘻,这就是太巫身吗,第一次见呢,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啊。”“现在是看不出,等把她炼成兵器就知道啦,巫刀出世的时候,神光会照穿千里大雾,我们要随着师父去欲化天得道啦。”“好啊好啊,炼化巫刀功德无量,师父要圆满啦,咱也能享福啦。”苏真看向他们时,他们同时对苏真露出微笑,童子微笑时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房间四四方方,里面铺满了干草,地上还有几张发霉的席。据童子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屋子了,只有太巫身才有资格住。会被送来老匠所的大都是修真界与凡间王朝的死囚,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个地方等死而已。“我也是托了你的福气,才有这样的地方住,不然肯定会被扔到猪圈里去,再心灰意冷的人,也不希望自己死前多受折磨。”封花直接在干草堆上躺下,望着遍布尘网的天花板。她的法力已被震散,手筋脚筋尽断,能做到的,也只是勉强活着。苏真呆呆地站着。他没有洁癖,但他早已习惯了干净整洁的卧室,突然来到这种地方,一时无法适应。片刻后,他才在封花身边坐下,轻声问:“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吗?”“老匠所没有围栏和城墙,你要逃出去,没人拦着你。”封花说。苏真一愣。封花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余月,你可真是笨得可爱,你还没弄清楚状况吗?只要踏入老匠所的地界,诅咒就已纠缠上身,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老匠所之所以不设围栏,不设护卫,是因为即便你逃出去了,也迟早会咒发……总之,别瞎想了,老匠所是必死之处,一切努力皆是徒劳。”“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苏真问。“等死。”封花说。————邵晓晓再次来到了这座破旧的小学外头。行走在校园里,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却不再是幼年的回忆,而是和苏真奔逃的一个个瞬间。余月拄着腋杖走在前面,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苏真同学,你落下了什么东西呀,我来帮你一起找。”邵晓晓好心地说。“我把我姐姐落下了。”余月说。“苏清嘉?学姐她,她不是早就……”有了上次经历后,邵晓晓隐约察觉这片校区暗藏灵异,哪怕有苏真陪在一旁,后背依旧凉飕飕的。“她早就死了,但我必须要找到她,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她。”余月微笑着说。‘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她。’邵晓晓心中重复了一遍,觉得这话语好生浪漫,多重复几遍后,却又有些不是滋味了。“对了,邵晓晓同学,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余月忽然问。“啊?”问题突如其来,女孩茫然无措。“邵晓晓同学以前没喜欢过男孩子吗?”余月问。“以前……嗯,以前没有哎,最多是敬佩别人学习好,或者有什么特长吧。”邵晓晓诚实地说。“那现在呢?”余月又问。“现在啊……”邵晓晓脸颊羞红,樱唇不妆而赤,又不免生出一种不服气之感,反客为主,问:“苏真同学有喜欢过什么女孩子吗?”“我啊,那可多了。”余月得意洋洋地说。邵晓晓瞪大眼睛,眸中涟漪荡漾,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你喜欢过哪些女生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