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明白,自己担得起怎样的代价。”
“而如今这代价,无论如何,我也须得担的。为了他,为了我自己,为了这营中的弟兄,为了沂水两岸的百姓。”
“何况,便是我不担得,如今又能如何?浑浑噩噩地苟活,倒是恍若死了。”
月婉重重点了点头,拱手便是一礼:“谢你,珍重。”
东风笑一拱手,几步冲到营口,向着那兵士一摆令牌,继而一跃上马,纵使那大雪纷飞,依旧是一扬长鞭,飞驰而去。
‘啪’的打马之声,响彻在风雪之中,又渐渐消失不见。
月婉凝望着她的背影,继而,又悄无声息地身子一软,闭了眼睛倒在了雪地里——她明白东风笑的用意,东风笑的离开,是要做出一个‘畏罪潜逃’的模样,不肯牵连他人,只希望这营里多上几分安然……
东风笑一路策马奔驰,如今天寒,便是这马儿,脚步都带着几分凝滞之意。
寒风冻得她直打哆嗦,也让她愈发想要拥有一个温暖的归所。
可是啊,如今的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可笑天下之大,却是无可凭依。
北倾不容她,佞臣当道,谓她以祸水。
南乔不容她,四下悬赏,视她如枭雄!
军营难容她,兄弟连心,岂能一毁具毁?
古月难容她,家门紧闭,雏鸟难寻归路……
便是她心中的那个人,也曾举起剑来,想要一击锁了她的咽喉。
最可怕的,倒不是无处容身,而是无处栖心。
当不巧两样皆占,后者更是让人如置冰窟!
还有,那乱国、祸水、枭雄……
一个个字眼,真真是刺耳得紧。
几日后,入了夜,平焦城外军营处,主帐里灯火飘摇。
桌案旁,一个男子静静坐着,他一袭白衣,侧靠在桌案一侧闭目养神,仿佛玉山横卧,正是玉辞。
外面,兵卒小心翼翼地通报了一声,得了允准这才恭敬入内。
“王爷。”那兵卒行了一礼,低声唤道。
玉辞张开眼来,瞧他一眼:“何事?”
“禀告王爷,线人来报——北倾军中有变。”兵卒恭恭敬敬地答道。
玉辞微微一愣:“北倾军中?如何?”
“回王爷,前几日,北倾军收到了圣旨,处置郡主、副帅牧笑,本是压入军中大牢等待提人,谁知在前些日子,这牧笑竟是用迷药迷昏了另外两个主将,又将血缨军的主将令牌拿到了手中,在营口打倒了一名医者,之后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玉辞愣了一愣,半晌,口中喃喃念叨:“……牧笑……”
那兵卒闻言忙颔首:“是的,线人说,军中众人皆知,那牧笑,便是之前的血缨军副帅,东风笑——她也是如今北倾营里唯一的女将军。”
玉辞眸光微微一沉,半晌点了点头,摆手让那兵卒出去,继而竟是抬起手来,执了一侧的笔墨来,取了一张纸,落了墨,手却是迟迟不动,任凭那墨水自中间一点渐渐渲染开来——直到,将他洁白的袖口都染了一小片。
他想起那个在营里拽住他,要他随她走的东风笑,那个几次三番扰乱他婚事,终究在红妆之夜,在他还清醒的时候,玩味一般地层层剥开他衣衫的女子,那个在战场上本可刺他后心,却莫名其妙不曾出手的女子……
偷天换日,来去折返,这个东风笑,不简单啊。
“来人。”他忽而展开眉来,摆了一摆手。
门旁,本是安然待命的一个侍从闻声而出,向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玉辞颔首,继而将表面上那一张染了许多墨色的纸张生生弃了去,寻了一张新纸,随即启笔在上面写画了许久,这才摆一摆手,唤着这侍从过来。
那侍从见状称是,赶忙上前,双手接过那纸来,却只是捧着,不敢去瞧。
玉辞启口,波澜不惊地:“你且看看,告诉副官和管事,便按此处理。”
那侍从闻言颔首,这才敢垂下眼去看着,可是瞧着瞧着,面上便满是惊诧和不解,最后,竟是生生面有惊惧之色。
“王爷,这……”他踟蹰着开口问道。
“不必多言,依此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