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呢……
除了朝金国缴纳岁币,还能怎么样。
“你们出去吧。”
宣和帝摆摆手,在书房沉默良久。
并非他没有傲骨,没有气节,只是现实早就教会了他如何卑躬屈膝,讨得一线生机。
昔年几位皇帝想用王安石变法改变宋国衰弱的局势,却因为无穷无尽的党争,耗干了国力,逼死了良臣。
宣和帝自认为自己的手段比不上他前头的几位皇帝,就没有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只能看着这个偌大的国家,渐渐散发出枯朽的气息。
他只想在位的时候,享一番盛世太平,为何那么难?
除了书画,竟无一物可以带给他片刻的安宁。
看着轩窗外美不胜收的秋景,金国灭辽的事一直挂在喉头,让人无法咽下去。
他的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没一个顶用的。
谁来教一教他该怎么做?
即使是身处幽静宽敞的宫室,却一步都无法迈出。
好像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说,
“行差踏错,你就是千古罪人。”
父皇,皇兄……
宣和帝突然想起在他前头的两位君王,心里顿生无限忧愁。
如果父皇和兄长在世,一定不会像他如今这样无措。
那时,父皇是天子,皇兄是太子,他年纪幼小,读几页书,就能得到无数夸赞,整日只用想着怎么玩耍……
小时候期望长大。
少年时想坐一坐龙椅。
如今登基数十载,只觉得烫屁股,又没法挪开。
或许,每时每刻,都有许多事,不由人。
……
此刻,姬缘和武松跟在童贯身后,一左一右,随同他见金国使臣。
赵元徽的身份金国应该不知晓,这一次就把他藏了起来。
“见过童将军。”
“使者多礼了。”
童贯与金国使臣各自抱拳,微微一笑。
这位金国使臣看起来年纪不大,自称完颜宗翰,举止大方,颇有礼节。
姬缘大大方方看过去,完颜宗翰回以一个笑,问道,
“童将军身后这位郎君,可是与童将军一般?”
童贯当即脸色便不太好。
童贯是太监,这一点人尽皆知。
宋国官员摄于权势,不敢戳童贯的痛处,金国的完颜宗翰却不会顾及这一点。
他这一问,并未指出童贯肢体残缺之事,在场的人却都懂。
“末将不及童将军英武,但与金使您一样,是个武人。”
姬缘微行一礼,不卑不亢。
“你生得这样瘦弱,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完颜宗翰顿时有些不满。
姬缘便抽了一根银箸,朝完颜宗翰那儿掷去。
“大胆!”
完颜宗翰身后的侍卫立刻抽刀,武松也摸了摸身后的狼牙棒。
那支银箸不正不斜,插在完颜宗翰酒杯中。
酒杯被♂插了一个洞,依然没碎。
“大丈夫不以貌取人,末将只是请金使饮酒而已,若扰了金使,还望莫要见怪。”
姬缘露出一个友好无害的笑容。
完颜宗翰确实被这一手震撼到了,点点头,也没把筷子抽出来,直接喝完了那杯酒。
“我完颜宗翰敬你是个英雄,愿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高姓?”
“我姓霸,你可以称我为霸霸。”
姬缘露出一个开心的笑,顿时满室生辉。
原来为他们添酒布菜的侍女都红了脸。
潘郎君、潘郎君真是太好看了……
“这名字不错,霸霸,倒是不凡。”
完颜宗翰感叹完,又正式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我名完颜宗翰,也叫鸟家奴,叫哪个都行。”
这么一开场,气氛顿时融洽了很多。
几人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什么都聊一聊,一会儿说耶律大石脖子难削,一会儿说那少年辽帝城破之时吓得泪流满面,气氛十分不错。
童贯向来不喜金国使臣,很烦与他们交谈,见姬缘在那里胡说八道,把金国使臣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插话,只偶尔附和一下,算是应承姬缘的话。
武松有时候觉得姬缘真能吹,有时候又觉得姬缘说得都对。
反正姬缘话里话外就是透露出一副宋国强大的样子。
但是他偏偏总说宋国弱小,完颜宗翰听得不停点头,然后姬缘又不经意间在话里留些漏洞……
完颜宗翰一深想,就觉得这个叫霸霸的人,故意让他以为宋国弱小。其实宋国可强大了,霸霸说漏嘴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