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挑出来的,是要送去给秦小公子设的诗会弹奏助兴。”
秦小公子的名讳大家早有耳闻,自年前自立府邸以来,不知道设了多少场宴会,可偏偏只爱古琴,之前从未召过南苑琵琶。
嬷嬷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不安分的滴溜着眼珠子小声交谈起什么来。
教习了多年的嬷嬷怎能看不出她们的心思。
“诗会上的都是些达官显贵,什么姿色的美人儿没见过?你们皮都紧一点儿,脑袋放聪明点儿,不该存的心思别存,眼珠子也别乱勾。若是一个不当心,把命折在了谁的手里,南苑不替你们收尸。”
去的路上,阿珂轻轻挠了挠我的手心。
“阿笙,听闻秦小公子每场宴会过后,都会留下一个乐妓呢。”
我闻言微微阖了阖眼,“阿弥陀佛,可千万别让我这么倒霉。”
阿珂轻笑一声,点了点我的脑袋,趴在我的耳边促狭道。
“乐妓还敢念佛,说不定佛一恼,偏偏就把你选了去。”
我定了定神,开始在心里不住地祈祷。
今日是我头一遭出苑演奏,万万不可出什么岔子断了自己后路。
南苑的规矩,乐妓只卖艺不卖身,伺候过人的乐妓要被逐出南苑。
可架不住总有人甘愿去挣那份皮肉钱,毕竟能唤南苑去弹奏的人,不是达官就是显贵,一朝冒险,换来的可能是后半生的无忧。
今儿被选去的乐妓就有不少人抱着这种想法,想攀上高枝儿。
毕竟秦小公子设宴,请的几乎都是那些在朝廷中说得上话的人家的公子。
若是能得座上哪位一朝雨露恩泽养作外室,便是得到的金银细软也够得上后半生无忧。
若是能伺候得当得谁青眼,被脱了贱籍抬当小妾,那便是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了。
可我不想,不想因这一夜的赏银,断了在南苑未来十几年的后路。
也不想因这一朝的雨露,或被养作外室,或迈入宅院,同后院不知多少的小妾外室周旋争宠,任前院的正妻践踏。
我只盼着能攒够银子,托人帮自己脱了贱籍,日后好能嫁个干净厚道的人,再去找一份旁的营生安稳度日。
到了府外,一行人戴上嬷嬷分发下来的遮面,随着下人的指引进了秦小公子的府邸。
随即被人引上了一条花船,船夫将船划到河中央,她们要对着河岸的亭子弹琵琶。
我随着姐妹们坐下,就开始拨捻起琴弦来,清脆透亮的声音从船上婉婉升起。
一曲终罢,亭中的秦小公子来了兴致,点了点首排的我。
“摘下遮面过来,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
我怔了一下,旋即起座福了福身。
“奴的脸上起了疹子,摘下遮面恐怕要惊扰了各位贵人。”
秦小公子被扫了兴致面露不悦。
“南苑怎么选的人。”
我又瞟了一眼岸上的嬷嬷,嬷嬷心领神会。
“回公子,奴原想着让她戴上遮面也瞧不出什么来……”
秦小公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嬷嬷的辩白。
“扫兴。带出去吧,各赏一锭银子。”
船一靠岸,我就急忙下船,还没走出几步却脚下一滑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那人堪堪扶住我的腰,带着我稳住了身子,我赶忙退一步福下身子低头谢罪。
“奴有罪,夜黑路滑,不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
“姑娘莫怪,小生是秦公子府上的门生。”
那人开口道。
闻言我暗舒一口气,再福了福身子表示歉意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