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霁儿,找朕所为何事?”长晟帝知道自己这外甥无事不会来找自己,于是他主动开口询问道。
裴霁舟见长晟帝一直在兴头上,想着等一下再谈自己的事,但长晟帝竟然主动问起,正好免了他开口之难。
裴霁舟向长晟帝深揖一礼,奏道:“陛下,臣是为昨日敲登闻鼓那女子之父所涉命案面来。”
“哦?”长晟帝饶有兴趣地抬眼看向裴霁舟,“此案前因后果朕已知悉,且今日一早,三司便已将核案奏章递了上来,说利州知府查得并无遗漏,量刑也无差错。朕刚才还与傅卿谈起了此案,就连傅卿也觉得此等凶残之人理应处以极刑,以警世人。怎么,你觉得这案子有蹊跷?”
“回陛下,臣未曾看过卷宗,不敢妄下结论,但臣觉得,三法司仅仅一夜便将凶案核查完毕,是否有些敷衍?”裴霁舟回道,“不敢欺瞒圣上,臣进宫之以去了京兆府一躺,也见了那位敲登闻鼓的女子,她告诉臣,她冒着被杖毙的风险,就是为了给她爹寻得一线生机,她以为她的行为会换取三法司官员亲自前往芜县重查此案,但没想的是,三法司只是在利州知府呈上来的证据里翻找,根本起不到核查的作用。臣斗胆,恳请陛下准许臣携下属亲至芜县彻查此案!”
长晟帝怔了半许,又道:“即便三法司办案存在疏漏,也应由三法司派人前去核查,你是怎么想起要亲自去的?”
裴霁舟抬头看了看长晟帝,随即道:“陛下恕罪,臣也是被那张玉珠的孝心感动,陛下有所不知,张玉珠此行入京并非独身一人,而是带着她不满六岁的弟弟一同来的,且其弟张瑞患有严重的智力问题,臣于昨夜逛集市时,偶然遇到了流落街头且差点儿被人牙子拐卖的张瑞,臣怜其姐弟弱小无助,因此特来请命,万望圣上成全!”
“霁儿,好孩子,朕真没白疼你!”长晟帝备受触动,离了座位上前攀住了外甥的双肩,感慨道,“你一心为民,为朕,为大梁的江山考虑,你既有此心,朕又岂有不成全之理?朕这就着人拟旨,让三法司将此案交予你办。”
说完,长晟帝便朝着身后连呼了三声“顺安”,太监顺安立即小跑上前,领了旨意后便带着两个小太监朝三法司去了。
裴霁舟也没敢耽搁,在叩谢了圣恩后便火急火燎地出宫了。
“傅卿似有话要与朕说?”长晟帝瞧见傅斯远神色凝重,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傅斯远欲言又止,长晟帝瞧着他的模样,佯装不悦地挥袖道:“你什么时候也学起这套做法了?朕最瞧不得这副面容,尤其是在你的脸上出现,有话直言!”
傅斯远躬身揖了一礼,连忙道:“陛下恕罪!”
长晟帝也没真的生气,挥手笑道:“朕也没想要怪罪于你,你是知道的,朕最不喜与人拐弯抹角。”
傅斯远喏声应是,随即禀道:“臣之将言,皆为陛下与恪君王考虑,若有失言之处还请陛下莫怪。臣觉得陛下对恪君王也太宠了些,虽说郡王为甥您为舅,这都是应该的。但陛下也知有颇多朝臣对裴将军父子怀有猜忌,而陛下却几次为恪君王不惜得罪朝中老臣,就拿这次命案来说,无论怎么查,都理应由三法司派人前往,陛下却应允了恪郡王,这不是摆明了在打三法司的脸么?您让三法司大大小小数十官员作何感想?”
傅斯远抬头观了眼长晟帝神色,见其面上并未生愠反而作深思状时,他才接着说道:“三法司定会觉得是陛下您对其不满之心已久,加之恪郡王所辖重案监缕破奇案,甚得陛下和百姓喜爱与拥护,那三法司定然会生出陛下想裁撤且另立的想法,时间长了,臣心不稳,三法司可就更没有心思为陛下安心办事了,而三法司于国而言不可或缺,三法司若有异动,于国不利啊陛下。而于恪君王来说,君恩浩荡不是一件好事,心存嫉妒者可能从中使绊,纵使恪郡王武艺高强,也难免不会遭受暗箭。所以,臣以为,陛下应该适当疏远恪郡王,一来可以安抚朝臣之心,二来也可以保护恪郡王不受他人排挤。”
傅斯远所言,长晟帝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大梁建国以来,国运昌盛四方安定,这就导致朝中官员多有懈怠,他们不思进取、不钻国事,反而开始在暗地里搞起了集权谋利的小手段,就如同傅斯远说的那般,他们嫉妒、排挤和诋毁奋进立功之人。长晟帝深知这样下去,国之根基迟早会被这些庸人蛀空,为了让大梁基业能够长久不衰地传承下去,他不得不寻求解决之道。
宠爱裴霁舟这个外甥是真,想借他之力重振朝纲也是真,他既为长又为君,很多选择也是迫不得已。即便别人不懂他,他无所谓。
“依卿之见,可有什么好的法子?”长晟帝目光灼灼。
傅斯远谏道:“臣觉得三法司那边可以稍加敲打,让他们不敢再敷衍了事,至于重案监的几个人都俗类,应得以重用,可根据他们各自的能力分派至各司,继续为朝廷效力。”
长晟帝缓缓抬起的目光在傅斯远身上定格了片刻,真龙天子目光独到且如炬,只淡淡一眼,便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