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近,让她开始无可逃避地正视生死。
她走进这冰雪琉璃之中,踏破积雪,发出轻微的响动。
“父皇说,敬慎高明曰章,聪明睿智曰献。章献皇后,就是母后的谥号。”
陆辰微微颔首:“是难得的美谥。”
“章献……”明颐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试图从中咀嚼出更多的含义,却终是徒劳:“多年以后,母后在史书上只留下这两个字,供后人管窥。”
她不禁叹息:“可是人的一生诸多际遇,史官笔下不过寥寥数语。至于百年以后,甚至于无迹可寻。到那时,世上再无关于这个人的任何痕迹,没有人会记得他。”
明颐回过头,看见宫灯明灭,映在天地之间,只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足迹。雪还在下,最远处的足印被慢慢掩盖,逐渐融于四下苍茫。
雪泥鸿爪。
“是不是人生一世,就像我们刚刚走过的路。雁过无痕,转瞬即逝,徒留飞鸿踏雪……”明颐微微仰起头,与陆辰的目光交汇。
陆辰上前几步,他身形高大,立于她身前,将风雪都遮挡了大半。“大多数的人,都没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只字片言,但他们也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人生苦短,于历史洪流中不过白驹过隙,倏忽而已。但短短数十年,却也蕴含了一个人毕生全部的经历。”他回应着,语气平和:“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生而为人,本身就是意义。”
明颐追问道:“那为何,世人皆追求青史留名,享万世香火?”
“能被后世称颂,固然可喜。但立祠堂、刻碑文,其实更多的是供后人寄托追思之情,与这个人本身倒并没有多大关系。”陆辰淡然一笑,眼眸沉静,如一方深潭。
“你不在意?”
陆辰摇了摇头:“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公允也好,偏颇也罢,都是无从知晓的身后名,但求生前事无愧于心。”
他接着说道:“西汉时的御史大夫张汤,制定了《越宫律》、《朝律》,于刑名上颇有建树。但人们都说他用法严苛,为人狡诈,自太史公将其生平列入《酷吏传》,后世每每提及此人,都必称其为酷吏。但也有史料记载,他打击豪强、帮扶贫弱,执法严明。”
明颐不禁好奇:“在你心中,张汤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难说。”陆辰看着她和煦一笑:“但至少,不是酷吏二字能够全然概括的。所以无论后世如何品评,不必执着。”
明颐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他被人诬陷,在狱中自尽了。”
两个人都有些唏嘘,一时无言。明颐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雪花慢慢融化,化作一滴晶莹水珠,自手心滚落到雪地中,消失不见。
她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头发,见陆辰负手望着远处,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陆辰沉默片刻,说道:“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那……你还记得她的样子么?”
“有些模糊了。但我记得,她是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明颐轻叹一声:“听闻陆阁老自此以后再未续弦,当真是伉俪情深。”
陆辰笑了笑,没有说话。
外面长街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皂靴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是侍卫在巡夜。
宫门前有火把晃了晃,为首之人高声喝问道:“何人在此?”
“刑部,陆辰。”
那人却并未离开,走上前来拱手道:“这么晚了,没想到陆大人也在。”
明颐这才看清,走到面前的人是罗岳。
陆辰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质疑,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见他不说话,罗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陆辰去什么地方也的确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
罗岳审视的目光快速从陆辰的脸上扫过,最终看向他身边的明颐。他这位表妹清冷孤傲,总是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她待陆辰,仿佛比之旁人亲近许多。如此想着,他的眼神中便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臣罗岳,拜见公主。”
罗岳望了一眼殿内,郑重道:“皇后娘娘骤然薨逝,家父为皇后娘娘昼夜哀思,亦十分惦念公主。还请公主节哀,保重玉体。”
明颐见他言辞恳切,悼念大行皇后之意不似作假,心中亦有所感,还了一礼:“多谢,劳烦表哥替我问舅舅安。”
“是。”
罗岳应了一声,便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他这个人一向寡言,于是退后一步行个礼,说道:“臣告退。”
……
更深漏残
陆辰转过头看向明颐,温声劝道:“夜深了,去偏殿歇一会儿罢。”
他担心她。
她心中悲伤、孤寂,很合时宜的撞上他的温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