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逃离长公主府的顾清凝,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
没有用任何术法,只凭身体的本能,跌跌撞撞的走着。
深夜的盛京也很热闹,顾清凝仿佛失去了知觉,揽客的吆喝,撞到人的谩骂也充耳不闻,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顾清凝游魂一般趿着步子,踩进了裙边,任由身体不受控制的跌飞出去,刚才还尽显乖巧美好的白色的留仙裙,裹着泥和水粘在地上,狼狈不堪。
“呜呜呜………”顾清凝趴在地上呜咽着。
“诶诶诶,姑娘,我们这里还做生意呢?你上这儿哭算怎么回事啊?”
涂脂抹粉的妇人上前,顾清凝毫不理会。
妇人命小厮将人拉起来,顾清凝浑身跟没长骨头似的,拉起来又沉沉的跌坐下去,人围得越来越多,妇人道:
“你也去搭把手,先把人抬进去,在这里哭,还以为我们这里死了姑娘呢。”
人一清,妇人又开始热情的揽客,忙到凌晨才回去。
上了二楼,问小厮道:
“那号丧的小丫头呢?”
“客房里躺着呢。”
“我这里是驿馆呐?还不轰走?”
“叫过了,哭睡着了,叫不醒。要不直接找个巷子丢出去?”
“嘿!她的心倒是大,妈妈我亲自去。”
妇人“咚咚咚”上楼,推开客房的房门,顾清凝脏兮兮的睡在床上,哭得小脸通红,双眼肿胀。
临了,见顾清凝葱节似的手指头,妇人改了主意。将顾清凝身上头面统统没收了,叫了丫头来将顾清凝的手脸擦擦干净,挑选货品般看了看脸和牙口,道:
“妈妈我阅人无数,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可惜了,这眼尾上的红斑,会吓走客人的。”转念又一想,“但也说不好,兴许有人就好这口。”
“那妈妈,咱们要叫醒她吗?”
“没事儿,让她睡着,醒了立刻叫我。要吃的、要喝的都给,但不让她出这屋子。”
谁成想,顾清凝隔日便烧了起来,一烧,便烧了三日。
可把妇人愁坏了,不花钱治,怕顾清凝出什么事,给自己惹上麻烦,花钱治,又怕自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修习之人身强体健,本不容易被寻常病疾所累。
顾清凝是伤了心神,一时逃避放任,倒也无碍,三日之后,说好也就好了。
深夜醒来,顾清凝觉着口渴,便蹑手蹑脚的吃了杯茶,所见之景皆为陌生,也浑不在意,翻出窗外,坐在屋顶看天。
凉风习习,天上挂着一弯明月,繁星落在星河。
“砰!”
瓷杯随地的声音,“不好啦!妈妈!她跑了!”
顾清凝听见屋内传来响动,翻身回屋。
妇人提着裙子忙过来看情况,看着顾清凝好端端的站在房间里,对小丫头喝到:“逗妈妈玩呢?人不好好的吗?”
小丫头委委屈屈,不明就里。
顾清凝听了诧异,“妈妈?”
“诶,姑娘你醒啦?你叫我刘妈妈就好,你这一病呐,就是好些天,小脸啊烧得通红,可把妈妈我心疼坏了。”
刘妈妈熟稔的拉起顾清凝的手,一副牵肠挂肚的样子。
“刘妈妈……”
顾清凝听到这个词眼神一黯,扑朔朔的掉下泪来。刘妈妈也不嫌脏,一把将顾清凝揽在怀里,
“诶唷,可怜见的,姑娘这是遇到什么事啦,和妈妈说说,兴许妈妈能开解开解你。”
顾清凝闷闷道:“我母亲不要我了……”
刘妈妈心想,这是何等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职业话术顺口就来:
“在我这里的女孩子啊,都是些没爹没妈的可怜孩子,我就是她们所有人的妈妈。你要是愿意啊,以后就安心在这住下吧。”
“可以吗?”
“傻孩子,怎么不可以!”
刘妈妈慈祥地搂着顾清凝,顾清凝仿佛抓到稻草般,依偎在刘妈妈怀里,自动无视刘妈妈身上浓厚刺鼻的脂粉味。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年纪啊?家中还有其他人在吗?”
顾清凝老实道:“顾清凝…十三……祖母在老家。”
“哎哟哟,可怜哟!心肝儿,来吧,先梳洗梳洗,换身衣裳,人也精神些。”
“嗯……”
背过顾清凝,刘妈妈脸上的笑就收住了,挥手让人服侍好,就出门去了,唤了小厮来,吩咐道:
“让人都撤回来吧,不用盯着了。派人去问问‘顾清凝’这个名字。”
打定主意的第一天,刘妈妈就差人打听,有没有哪家走失了小姐的消息。顾清凝的头面也给分散当到各个当铺,派了人守着,有没有人拿了线索来寻,至今没有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