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呕——”
我挂在船栏上,大部分脸都没入了黑色塑料袋,脑子里仿佛有个大摆锤。
可恶,吐不出来。
我泄气地放下袋子,强撑着额头吹海风,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和理智。
碍于官二代的身份,军舰上下士兵都不敢嫌弃我晕船晕得昏天黑地的行为,还尽职尽责地按着一定的时间规律询问情况——手上拿着的塑料袋也是他们送来的。
哎,真是只差端茶送水、捶肩揉腿了。
航行两天一夜之后,军舰终于靠岸,我靠在船栏上,注视着士兵有序地下船。
“呕——”感觉又来了。
“那个,卡普桑的孙女小姐?”
“……”我咽下了快到喉咙的恶心和心脏的恶寒,转头一看,对方似乎不是之前关照我的那位海军,“你好,有什么事吗?”
“鹤中将考虑到您身体不适,希望您留驻军舰好好休息,以待回岛。”他的嘴巴有规律地张合,说着一串套话。
明显就是嫌弃我碍手碍脚啊。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我应该做的!卡普桑的孙女小姐!”他端着一副军腔,蓦地立正。
“够了——不要再这样叫我了……”
“是!孙女小姐!”
“……”
海军又接了几句,便回到瞭望台继续警戒。
此次任务地点是西海附近的一座夏岛,在临近岛屿时天气就渐渐变得酷暑难耐,但当时我深受晕船的折磨,完全没有闲心去关注气候变化,如今休息了一会儿,晕船带来的不适才退散得差不多了,竟然又觉得整个人仿佛被扔进了沸水里自生自灭。
正常状态下,我总是对温度变化极其敏感,所以最终决定去海里凉快凉快。
不得不承认,夏岛的天气真的好得不得了,周围的一片可辐射海域也特别适合游泳。我抹了一把脸,仰躺在海面上,看着无垠的蓝天发呆。
从军用码头处传来的争吵声将我拉回现实,我眯起眼睛努力辨别,似乎矛盾中心是两个陌生的小朋友。
总觉得放心不下,毕竟对海军心存芥蒂也不是一时半儿的事。
我游上岸,抓起挂在树枝上的短袖套上,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离战舰愈来愈近,也更能理清目前的状况。
“小朋友,这里是不允许擅自进入的。”
小女孩天真无邪地歪头:“可是……是叔叔放我们进来的啊。”
海军面面相觑,都不清楚女孩口中的叔叔到底是谁,虽说不可能放对方进入军舰,但也不敢贸然赶走。
“其实我们是来找人的。”小男孩揪着女孩的上衣下摆,明显的身高差和相似的眉眼,揭示了他和女孩的关系,“一个白发的……”
“白发?”年轻的海军挠头,喃喃自语,“说到白发的的人……”
另一位海军灵光一现:“是那位小姐吧!”
我站在远处,听着他们有来有往的对话。
“孙女小姐!”
“……”救命,这个称呼已经不是是否过于尊重的问题了,完全就是很难听!
“小朋友,你们找她做什么?”海军弯腰,温柔地套话。
小男孩看了眼姐姐,抿唇思考。
女孩磕磕绊绊地回答:“她很久都没回来了,我们、我们非常想她。”
“那——”
“哇——呜呜呜呜呜——”
海军还想继续盘问,弟弟却放声痛哭,打乱了阵脚。几个大男人一脸懵,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叔叔,求求你,让我和那位小姐见一面吧,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岛了,拜托了,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姐姐扯着面前海军的衣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诶?可是孙女小姐貌似——”
“呜呜呜呜呜——我好想、想你!”
我被这一出吵得脑仁疼,走上前查看情况:“怎么?找我吗?”
“孙女小姐!”
“小姐!”
海军瞥见我的身影,顿时站成军姿,甚至还能听见靴子上的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
“……不必行如此大礼。”
俩姐弟也不闹了,眼里充满了羡慕。
“咳咳!”我装模作样地清嗓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二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白发!”
“威严!”
“可是她不老啊姐姐……”弟弟小声嘟囔着,只能感慨我前世苦练的听力真不是浪得虚名,字字不落。
“没关系,她矮!”
“……?”最后一个特征说出来就不礼貌了啊。
女孩跑了几步,毕恭毕敬地递上信:“小姐,这是大人拜托我亲手交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