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蝴蝶幼虫
第二天是周五。
只要世界没末日,照常是要上学的。
流言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传播着。
它一定长了八条腿。
“前夫,出轨,彩礼,钱。”
我们的嘴巴和别人的耳朵连接着,共享着同一个秘密。
于是整座城市都在窃窃私语。
*
“你听到了吗?”
我站在路边,撑着伞,双脚一踮一踮的,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绿灯。
雨声“滴答——”,一辆又一辆汽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发动机轰鸣,偶尔一瞥,就望见坐在驾驶室里的那几张毫无表情的侧脸。
我有些耳鸣。
陆勉站在我的旁边。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单肩挎包,是老款式,上半身则是穿了一件镶有金属纽扣的学生制服,戴着耳机。耳机看不出牌子,但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可以免遭噪声的荼毒。
今天降温。
我忍不住拉高了衣领,风还是有点大。
*
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人。
城市道路的限速是每小时30公里。
通过人行横道线、学校区域和公交汽车站,司机要轻踩刹车减速。
转弯要提前3秒打方向灯,超车要看后视镜。
这些书上都有写。
杀人犯法,撞人犯法。
撞老婆也犯法。
高速行驶的汽车不是交通工具,它是凶器。
人体能够承受的最大冲击力是12kN。
而一辆时速100的小轿车,撞击力可以高达784000J/m,也就是784kN。
车祸发生的一瞬间——
人的身体因受力而被抛举,继而摔落、翻滚,除了骨折,还会导致脾脏破裂与颅脑损伤。
在巨大的撞击下,下半身很可能会直接与脊柱分离。
就像你玩芭比娃娃。
你想给她穿一件漂漂亮亮的新衣服,但是衣服怎么也穿不上去。
你很生气,于是你愤怒地扯掉了她的四肢。
没错,就像那样。
很轻易,特别,特别容易。
只要“啵”的一声,胳膊就没了。
*
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好想知道。
我好想,好想知道。
这个念头像霉菌一样占据了我的心,它畏光、喜潮湿,每一次呼吸,根都向下扎地越深。
我们都有过这样的念头。
同桌考试考了几分?
大学舍友兼职赚了多少钱?
她拿奖学金了吗?入/党了吗?考上研究生了吗?找到工作了吗?
……
她是小三吗?
她被老男人包养了吗?
她被车撞死是因为她拜金、虚荣、不知检点吗?
愈光鲜亮丽,愈是想要扒开她的外衣。
于是欲念像潮水一样漫了过来。
它粘稠,波光粼粼,淹死了我们所有人。
*
“你听到了吗?”
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在我耳边低喃,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是昆虫振翅的声音。
我抬起头,于是,我看到——
有很多、很多的小虫子,它们有着透明的身体,像蛞蝓那样,阴冷且黏腻,从女人的躯体上慢慢地爬了下来。
像一阵虫潮,每只虫子的尾部都拖着一根长长的“脐带”,它们丑陋而狰狞,就这样慢慢地从女人身上爬了下来,以母体为中心,朝四周蔓延,如同瘟疫一般。
我有些耳鸣。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
我们这边山很多。
小的时候,我和陆勉经常在田埂间玩耍。
我记得有一年夏天,天非常热。
一日午后,我们两个就这样赤着脚坐在水塘边,水不深,大概只到小腿左右。
跟别的人不太一样,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很强烈的交流欲望。
很多时候,仅仅是安静地待在一起。
水边长了很多菖蒲。
每到端午,就会开那种紫红色的花。
菖蒲的花苞很大,叶片呈直线型,根茎粗壮,还会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所以开花的时候非常吸引蝴蝶。
没有理由,小孩子天生就喜欢那种漂亮的事物。
像亮晶晶的小石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