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未拥有,而是拥有之后的失去,当初有多甜蜜,现在便有多痛楚。即便是情人之间的分手,也总有一个理由,可是他的爱人,在他们情到浓时,突然消失在他的眼前,像从未出现过那般。他无法放下,也无法服气,是生是死,总要有一个说法不是?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在跟谁较劲,是他自己,还是那无情的命运。
没人懂他,他们都认为他的玩世不恭和游戏人间是自毁前程,不懂便不懂罢,他不在乎。
他只是觉得孤独,深深的孤独,夜深人静之时,这种浸入骨髓的独孤之感几乎要吞噬了他,像无边的黑夜一般将他笼罩。无边的黑夜,看不到尽头,只有一星亮光在暗夜里指引着他,告诉他不能失去希望,她还活着的希望。
“殿下节哀,”她用尽全力,抑制住想要告诉他一切的冲动,“虽不知您所说的人是谁,但是她若知道您如此难过,想必也无法开怀。您若是真的思念她,当开心快乐的活着,如此在以后的某天,若你二人能再续前缘,她见你过的甚好,想来亦会感到知足。”
“是吗?”他的眼里突然耀出熠熠星辉,像万千颗烟火同时绽放,“所以你也觉得她还活着?”
她被他问的慌乱不知所措,只得胡乱搪塞道,“殿下何出此言?我都不知您所谓的故人是何人,又怎会知道她是生还是死?我只是见您难过,出言安慰罢了,且不论她的生死,您好好活着,总是没错的。”
他眼里的光黯了下来,像是瞬间熄灭的烛火,那落寞的样子,几乎让她后悔方才的口不择言,便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让他开心一下又如何?
“我所说的故人,原是已故颜尚书之女,颜沚汀,”他毫无掩饰之意,只自顾自道,“亦是我此生挚爱。”
他这般直言不讳,好比擎着一把剑直直刺入她的心脏,激的她几欲站立不住。她想大哭,想大声呐喊,想捧着他的脸告诉他她就是颜沚汀,想告诉他在颜家倾覆后她所经历的一切,然而她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袖子里的信件,那柔软的纸张此刻像刀锋一般嵌入她柔嫩的掌心,让她清醒的想起宋渊在信里提到的那句话——某乃受郕王所迫,身不由己。
她轻轻扭了扭头,似是环顾了一下周遭的景致,缓缓道,“殿下的故人,亦是我的故人。我来此地,亦是为了寻觅故人芳踪,聊慰思念。”
陆行之似是还未从方才的哀伤中抽离出来,却依然带着疑虑问道,“你认识她?怎的从未听她提起过?”
“是我要求她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的,”她解释道,“我与颜小姐素未谋面,乃是因缘际会之下,有了一些书信上的往来,说起来,还多亏了郭君老先生,他觉得我二人性格相仿,或许可以互相切磋骑射之术,便通过书信,将我们引荐给了彼此。”
“至于我为何想要她保守这个秘密,”她犹豫了一下,方道,“如您所知,我乃一届商户之女 ,身份低微,而颜小姐却是尚书千金,地位尊贵,承蒙她不弃,愿与我相交,但她可以不计较,我却不能不替她考虑,不想她因此而为人诟病。”
这样吗?倒还真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陆行之笑了笑,她便是如此,身份地位与她而言,如同过眼云烟,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她才不会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更不会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她甚至不止一次同他说过,若不是生在尚书府,为身份地位所桎梏,此生最大的梦想便是读遍天下书,行遍天下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云游散人。
那时候,他努力的意义,便是想助她实现她的梦想——有朝一日,娶她过门,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便可再不受任何约束,去做她想做的事,去实现她期盼已久的梦想,若有任何闲言碎语、蜚短流长,他都会挺身而出,替她抵挡,她只管逍遥,只管快乐,只管在他的宠溺中,按照自己的想法度过此生。
可是老天爷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生生从他面前夺走了她,让他所做的一切,都变得失去了意义。
“此处不是她的闺阁,”陆行之复道,“你若想寻觅故人芳踪,便不该来这里,这是她父亲的书房。”
她知他还是不肯轻易相信她的话,但她又不能据实已告,只得道,“我也是头一回来这园子,一时之间失了方向,误入此处,还望殿下见谅。”顿了顿,见他脸上还是怀疑之色,只得狠狠心道,“想来若是沚汀还在,当是会原谅我的鲁莽行径。她曾在信中对我提及,若是有朝一日我二人得见,她会带我游遍府邸。这书房,是她幼时蒙学之地,若她还在府里,也一定允我来此地一览。”
说话间她神色凄婉,泪盈于睫,蝶翅般扇动的睫毛似是马上便要不堪承载大颗晶莹的泪珠重量,眼泪将落未落,人声欲语还休,陆行之几乎要迷失在眼前这一幕中——太像了,尽管容貌殊异,声音不同,但是眼前女子的神色作态,举手投足间都像极了那个人。
从前她便是如此,每每有求于他,甚或犯了错,便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着这样的她,他哪里还忍心拒绝或者责罚?恍惚间,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