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辗转回到画室的时候,罗云还在骂人。几个女生在边上哭哭啼啼。
“哭什么!要不要脸?说几句在这里哭。”
孙思诺听着这些粗话,心里很郁闷。但现在还只是打打手,隔着衣服抽抽大腿。并不到自己可以做什么的程度。
孙思诺只能忍着气回教室,先帮李秋云擦药:“程老师马上来。”
但直到这场闹剧结束,罗云训着话,几个女生都去孙思诺那拿了药,专业老师还是没露面。
孙思诺坐在画室前门口,听里面的班主任屁话连篇,望向外面的走廊。心里只觉得好笑。
美术组都不喜欢罗云是她早发现了的。他们聊起罗云总没有一句好话。
孙思诺淡淡笑了笑,一言不发
罗云来得快去得也快。骂完即刻消失。从来到走也没超过一个小时。
剩下的一个小时是她作为自行消化的发泄时间送给各位。这是罗云从教三十年的策略。
“孙思诺。你看。”李秋云把那根被丢到一旁的棍子拿回来,却已经装不回去了。俨然弯成了六十度角。
“你先拿个别的架子用吧。”班长走过来,拍拍她的背,“我帮你拿,你注意手,别碰到了。”
快放学的时候,程老师姗姗来迟。面对同学们的埋冤诉苦极尽安慰。
“这怎么行!以后不会了,不会了。我去和她说的。不让她总来画室......艺术是需要自由的......哎呦,太过分了。”
已经入冬,隔着一层秋裤,铁棍抽到身上威力小了许多。但孙思诺刚刚看过了。腿上多是一条条红肿。
唐冉很生气,之前一直闷着不出声,只拿着笔在板子上涂涂画画。可现在听他们你一句她一句的诉苦,火气越发大,拿起那根棍子冲到走廊,一边怒骂一边疯狂地对着铁棍摔打踢踹。
走廊上的同学们不敢作声,给她让出路。
看她最终把那个空心铁棍折断,愤怒地丢进垃圾桶。
“这不对啊。但是生气,抒发一下也行。你们抒发一下。”程老师没出去,听着唐冉闹出的动静和同学的传话和教室里的同学聊天。
孙思诺看着他这样,也减少了几分刚刚对程老师的不满。他也不容易。至少一个中年男人要夹在几十个女人之间,既要平衡各位之间的关系还要保存老师的威严。
虽然称不上做得多好,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苦衷和尽力。
李秋云自己被误伤,还一直像姐姐一样安慰起几个被打的姑娘。她高而温柔,给她们亲近感和安全感。姜悦的空位也刚好给她们提供了座位。
“好了好了,没事了。”她一遍遍安慰她们。
下课后,李秋云一如既往走得最晚。不同的是,一贯到点就跑的孙思诺在等她。
从科学馆到寝室要路过前校门,孙思诺可以陪她走一半路。
“气死我了。”孙思诺看堂堂泽南忽然有这种老师耀武扬威,关键是一群家长还一再放纵老师恶习,实在叫她咽不下这口气。如果自己再有本事点,是不是可以举报她,揭发她,让学校开除她。
她恨不得即刻这样做。但理性总在提醒她,这种事不能一个人去做,也不要鲁莽地去做。
“我看姗姗腿都肿得好高。一定很痛吧。”李秋云想起曲姗姗哭得梨花带雨,又不经感叹。
一模一样的事情,一个在气愤一个在伤感。
孙思诺听了她的话,想起她的伤口,翻开她的左手,吹了两口凉气:“你还说别人,你自己不疼吗?”
“没事了。擦了一点点皮而已。”李秋云摇摇头,看着如此关心自己的孙思诺,语气柔柔的。
李秋云在原先的学校也曾是风云人物。但自从来了这里,一点冲劲都不剩了。或者说她原本也没有,只是在小地方,她的一丁点优秀把她推到了那个位置。现在想起来,她几乎没有争取过。
她和孙思诺不同,思诺小小的个子蕴藏了大大的能量,总是柔中带刚,礼貌地回击和自己并不算对等关系的老师们。谈得上不卑不亢,有担当也有率真有胆量。生起气来也会急得跺脚,很可爱。
一颗赤子之心。
但她没有,她更敏感更向往自由也更明哲保身。谈不上撑得起什么大摊子,自身难保,哪还能为别人出头。思诺以前说自己和姜悦比她更适合搞艺术,说自己和姜悦有别人少有的浪漫情怀和自由孤僻。李秋云自己不觉得,也没察觉自己有这样的优点。但是她很感谢孙思诺这么说。
她目送孙思诺走出校门,和来接她的爸爸手牵手走了她才放心地转过身。独自走进昏暗的林道。
希望明天的生活可以更顺利一些。